“那还不快去!”
三个人急急地向坟地赶去。
秦劲松确实在坟地。
他一辈子受尽了憋屈气,能跟谁诉说呢?说出去都是泪,都是耻辱呀!但是,满肚子的憋屈气总得宣泄呀,不然会被憋死的。他想起了挚爱他的爷老子,那个长埋于黄土下的死去的魂灵。静静的坟地居然成了最温暖的港湾。
这次,他从家里出来,走啊,走啊,不知不觉就又找到这里。
他坐在坟旁,往事一一复苏。
他有妻有儿,却孤苦伶仃。
是娶妻不贤,还是自己懦弱无能,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处境?
秦劲松找不出答案。
儿子与自己的疏远这是他早己接受的事实,但儿子今天的决绝无情实在让他透骨彻寒。
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他依恋的?
他有心一死,到九泉之下去寻找亲情的慰藉。但内心中,他还残留着一丝渴求,一丝侥幸,希望黑暗的天空能裂出一条缝,射出一线光,来挽救这个濒死的灵魂。
他听到杂沓的脚步声,他看见晃动的手电筒的光,他等待着光圈将他笼罩。
“在那里,真的在那里。”
秦柏首先发现了秦劲松。
“阿弥陀佛。”不信道不信佛的李支书心里默默地念起了佛。
秦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秦劲松跟前,冷冷地说:“还没有舍得死呀?”
“柏儿,”李支书厉声喝道,“怎么这样和你爹说话!”
“柏儿说得没错,他要是有气心,能苟活到现在?”
李二姑娘附和儿子道,她看准了秦劲松就是个孬种,活不成个男人相,死不出个汉子样。
“好吧,既然你们娘俩巴不得我死,我就死给你看。”秦劲松慢腾腾地站起来。
秦柏“嗤”地冷笑一声,用电筒照照河岸:“我让你看得清河岸在哪里,不要到时候再找借口。”
李二姑娘也袖着手旁观。
李支书急得顿足道:“你们就不能说两句好话劝劝吗?劲松,劲松,不要想不开。回头我好好地说说他们,确实太不像话了。”说着,便要上前抓秦劲松,却被妹子一把拦住。
李二姑娘说:“你看他怎么表演?今朝让他得成,以后我还要看他的脸色吗?”
李支书一下没甩开李二姑娘的手,首喊:“劲松,劲松,别想不开。”
慢腾腾的秦劲松突然加足了马力,首向河边冲去。这一带的水况他非常熟悉。他曾为自己规划过的归宿之所终于要容纳这个孤寂的灵魂了。
说时迟那时快,扑通一声,咕咚咕咚,秦劲松沉默进河道的最深处,他没有做任何的挣扎,他努力地要让自己沉下去,沉下去。突然,他有一种解脱的轻松,他看见天上幻化出五彩的云霞,在云霞之上,传来缥缈的仙乐……抛却了凡胎,也就抛却了尘世的一切烦恼。
“还不赶快下去救你老子!”李支书挣脱了妹子的手,来到河岸边。
李二姑娘则失魂落魄地立在那里,忽然恸哭起来:“劲松,劲松。”
李二姑娘是真的哭了,是吓哭了还是动了真情?或许二者兼有吧。
人就是这样,在的时候不珍惜,而一旦失去,又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秦柏赶到岸边,看着黑魆魆的河水,他腿肚子抽筋,哪里敢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