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镇的日子,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藏着能让外界翻天覆地的人物。
就在柳世元逐渐适应他那“光杆司令”的尴尬身份,并莫名其妙与齐疯子、哑巴张成了“凉亭酒肉友”后不久。
这潭水,又迎来了一位新的“石头”。
这日,天光正好。
忘忧居后院,王掌柜正拿着个小铲子,慢悠悠地给他那些长势过分喜人的蔬菜松土。
齐疯子西仰八叉地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鼾声震天。
李剑首则在角落安静地擦拭着他那些寒光闪闪的刀具,动作一丝不苟。
忽然,王掌柜松土的动作微微一顿。
齐疯子的鼾声也诡异地停了一瞬。
只有李剑首,依旧毫无所觉般做着自己的事。
忘忧居那扇不起眼的后门,被轻轻推开。
来人一身简单古朴的白色长袍,纤尘不染,与齐疯子的邋遢形成鲜明对比。
他看起来年纪与齐疯子相仿,面容清癯,下颌留着短须,打理得十分整洁。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眼——紧闭着,眼窝处有着淡淡的旧伤疤痕,显然己盲多年。
但他行走间却毫无滞碍,步伐从容,仿佛脚下每一步都早己丈量清晰。
他手中握着一根普通的青竹杖,却并未用来探路,只是随意地提着。
他便是刘瞎子,刘夏。
“啧,老王头,你这破地方,还是这股子半死不活的味儿。”
刘瞎子“望”向王掌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王掌柜头也没抬,继续松他的土:
“比你身上那假干净的味儿强点。”
齐疯子一个鲤鱼打挺从藤椅上蹦起来,脸上瞬间堆满了嬉笑,凑上前去:
“哎哟喂!老瞎子!”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是不是听说老子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跑来蹭饭了?”
刘瞎子手中的青竹杖精准无比地点在齐疯子的额头上,将他抵在一臂之外,笑骂道:
“滚蛋!就你这浑身馊味,十里外都能闻见,还好意思说吃香喝辣?我是来找我大哥的。”
他虽然目不能视,却仿佛能“看”到齐疯子每一个动作。
他口中的“大哥”,正是哑巴张。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李剑首放下了手中的刀具,站起身。
对着刘瞎子的方向,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平静地唤了一声:“刘叔。”
刘瞎子“看”向李剑首,那布满疤痕的眼窝似乎都柔和了些许,点了点头:
“是小首子啊,气息凝而不发,煞藏于内,看来老王头没少在你身上下功夫。比你旁边那个不成器的齐叔叔强多了。”
“嘿!老瞎子你找茬是吧?”齐疯子撸起袖子,作势欲打,脸上却全是笑意,显然两人关系极铁,可以随意开玩笑。
刘瞎子不再理他,青竹杖轻轻点地,转向王掌柜:
“我大哥呢?”
“河边。”王掌柜言简意赅。
刘瞎子点了点头,转身便欲离开,仿佛只是路过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