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草屑,吹得篝火烈焰摇曳不定,将跪在地上的十个降卒的身影拉扯得如同鬼魅。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停下脚步的年轻主帅,以及他面前那个瑟瑟发抖的老者身上。
张宁站在不远处,柳眉微蹙。她不明白,公子为何会对这个看起来最无用、最衰老、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头产生兴趣。在她看来,这种人连补充进辅兵营的价值都没有。
王武则躲在暗处,弓己满月,箭头随着李玄的停顿,死死锁定了那个老者。只要公子一个眼神,他有信心在半息之内,让这老头的脑袋开花。
那老者感受到了这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头埋得更深,恨不得能立刻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他干瘦的脊背在火光下佝偻着,像一截被雷劈过的枯木。
李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的视野中,那一行行词条清晰无比。
【姓名:???】
【词条:郎中(绿色)、惊恐(负面,灰色)、???(紫色,未激活)】
郎中!
还是绿色的良品词条!
李玄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在黑暗的矿洞中跋涉许久,终于看到了一线宝玉的微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伤药的问题,或许有解了!
而那个紫色的未知词条,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盲盒,充满了诱惑。紫色,代表着珍品,是足以改变一方局势的强大能力。一个医者的紫色词条,会是什么?妙手回春?还是……起死回生?
李玄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操之过急。这个老者头顶最显眼的词条,是【惊恐】。一个被恐惧攥住了心脏的人,是发挥不出任何能力的。
他没有立刻点破,而是继续迈着步子,从剩下的几人面前走过,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一个无意的动作。
“你们,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做什么的?”李玄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让那十个降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回……回将军,小人……小人叫赵西,是……是佃户……”
“小人钱五,是……是铁匠……”
降卒们结结巴巴地报上自己的身份,大多是些农夫、猎户、手艺人,都是这乱世中最底层、最挣扎的百姓。
当问到那个名叫孙六,头顶【流氓】、【奸猾】词条的汉子时,他却眼珠一转,扑通一声磕了个响头,涕泪横流地哭喊道:“将军明鉴啊!小人本是良善人家,都是被黄巾妖人裹挟的!小人对将军,那可是仰慕己久,愿为将军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李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没有理会他的表演,目光最终落回到那个干瘦老者的身上。
“你呢?”
老者身体一僵,过了好几息,才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回道:“老朽……老朽王二,是个……种地的……”
“种地的?”李玄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玩味,“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老者迟疑了一下,在旁边玄甲军士兵冰冷的刀鞘触碰下,不得不颤巍巍地抬起头,伸出了一双布满皱纹和污垢的手。
李玄蹲下身,借着火光仔细打量。
那双手虽然脏,但指节修长,皮肤相对细腻,指甲缝里残留的不是泥土,而是一些深色的、像是药渍的痕迹。手掌和指腹的茧子,也绝不是常年握锄头、镰刀能磨出来的,更像是常年捻、搓、捣、研一些细巧物件所致。
“你这双手,可不像一双庄稼人的手啊。”李玄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