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夜风卷着血腥气和焦糊味,钻入洞开的门扉。
书房内,烛火摇曳,暖黄的光晕将一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玄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端坐于书案后的文士头顶,那一行行颠覆他认知的词条,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姓名:蔡邕】
【词条:大儒(金色)、精通音律(金色)、书法大家(金色)、忠于汉室(红色)】
【隐藏词条:传国玉玺的秘密(???,未激活)】
蔡邕……居然是蔡邕!当世大儒,名满天下的蔡伯喈!
而那条猩红色的【忠于汉室】和那条神秘的【传国玉玺的秘密】,更是让李玄的大脑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瞬间明白,张济口中的“大宝贝”,恐怕指的不是金银,而是比金银贵重千倍万倍的人,或者……秘密。
一旁的王武,己经将环首刀握得“咯咯”作响。他不懂什么大儒,只看到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文弱书生。只要李玄一声令下,他就能在眨眼间结束这场诡异的对峙。可李玄没有下令,他就只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将所有的杀气都收敛在紧绷的肌肉之下,等待着。
寂静,在书房里发酵。
最终,是蔡邕先开了口。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简,竹简与书案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仿佛眼前手持利刃的闯入者,不过是两个误入庭院的顽童。
“董贼的鹰犬,终于还是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久经风霜的沙哑,却异常平稳,“是为了我这满屋子的藏书,还是为了我这把不值钱的老骨头?”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李玄和王武的身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文人风骨浸透的淡然,以及一丝不易察arcs的悲悯。
这眼神,让李玄心中一凛。
他立刻意识到,对付这样的人,任何威胁和恐吓都是最愚蠢的做法。
李玄对身后的王武,几不可察地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他向前踏出一步,走出了门扉的阴影,让自己的脸完全暴露在烛光之下。
“蔡伯喈先生,误会了。”李玄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晚辈礼,姿态放得极低,“我们并非董卓的走狗。恰恰相反,我们与先生一样,也是这吃人乱世中的亡命之徒。”
一声“蔡伯喈”,让蔡邕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他抬起眼皮,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年轻人。
对方的衣着虽然狼狈,但身形挺拔,眼神清明,开口便能道出自己的字,言语间更无半分寻常贼寇的粗鄙与戾气。
“亡命之徒?”蔡邕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哪家的亡命之徒,会闯入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书生家中?”
“一个被逼上绝路的亡命之徒。”李玄的语气坦然,“引我们来此的人,就在巷口。他告诉我们,先生的宅中,藏着一件‘大宝贝’。一件……能让我们冲开城门,逃出生天的宝贝。”
他没有隐瞒张济的存在。在蔡邕这种人精面前,任何谎言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唯有真假参半的实话,才是最好的武器。
听到这话,蔡邕的目光,缓缓扫过自己这间除了书还是书的屋子,那讥讽的弧度,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悲哀。
“宝贝……”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李玄,又像是在问自己,“在那些西凉莽夫的眼里,这些承载着华夏千年文脉的竹简,恐怕还不如一块能果腹的饼。他说的,究竟是什么?”
李玄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了。
“他说,那件宝贝,能让吕布亲自为您开门。”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蔡邕尘封的记忆。
蔡邕的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震。他那双仿佛看透了世事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一种复杂至极的情绪,有怀念,有痛苦,有屈辱,更多的,是一种无力回天的悲凉。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李玄甚至能听到巷口那匹战马不耐烦地刨动蹄子的声音。
终于,蔡邕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了书房角落里一个蒙着厚厚尘布的角落。
“他说的,应该是它吧。”
王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借着烛光,隐约能看到那是一张造型古朴的琴。
李玄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他的脑海中,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焦尾琴?”李玄试探着问道。
蔡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讶异之色。“你……你竟然也知道‘焦尾’?”
他如何能不知道。这把由蔡邕亲手从烈火中抢救出的梧桐木所制的古琴,与齐桓公的“号钟”、楚庄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并称“西大名琴”。其价值,早己不能用金钱衡量,那是文人风骨的象征,是音律大道的极致体现!
张济那个贪婪的家伙,他盯上的“大宝贝”,竟然是这件国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