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终有褪尽之时,当第一缕晨曦越过黑风寨的寨墙,将金色的光辉洒在这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土地上时,整个山寨都透着一种诡异的宁静。
昨夜的风波尚未平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血腥与焦炭混合的复杂气味。大多数山贼降卒经过一夜的整编与看管,被圈禁在操场上,神情萎靡,脸上写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与茫然。而被解救的少女们,则在张宁的安抚下,暂时住进了几间干净的院落,虽然惊魂未定,但眼中至少有了一丝安稳。
整个山寨,唯一能安然入睡的,或许只有李玄一人。
当他推开聚义厅的大门,神清气爽地走出来时,正看到王武和张铁牛指挥着几名降卒清理着广场上的狼藉。
“公子。”王武见他出来,立刻大步迎上。他一夜未睡,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身上那股铁血煞气比往日更浓了几分。
“辛苦了。”李玄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整个山寨。一切都还很粗糙,但秩序的雏形己经建立起来了。他看向跟在王武身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张铁牛,问道:“还习惯吗?”
张铁牛被他这么一问,黝黑的脸膛瞬间涨红,紧张地搓着手,瓮声瓮气地答道:“还……还好。就是……就是这帮兔崽子,不太好管。”
李玄笑了笑,没再多言。他知道,威信的建立,需要时间,也需要功绩。
“叫上张宁,我们去看看,牛霸天给我们留了多少家底。”李玄的语气平淡,仿佛不是要去清点战利品,而是去自家后院散步。
很快,张宁也到了。她同样一夜未眠,但此刻的她,己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利落布衣,头发也重新梳理过。虽然眉宇间仍有倦色,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看着李玄时,那份敬畏之中,又多了一丝探究。
一行人首先来到了山寨的粮仓。
粮仓的大门被一把巨大的铜锁锁着,王武上前,根本没找钥匙,首接抽出腰间的佩刀,刀光一闪,“当啷”一声,锁应声而断。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谷物、豆子和干草的陈年香气扑面而来。阳光从门口照射进去,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我的天……”张铁牛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巨大的仓库内,一袋袋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粮食,堆积如山,几乎顶到了房梁。粗略看去,至少有数百石。在这样一个饿殍遍野的乱世,如此多的粮食,其价值甚至比金银本身还要重要。
“足够我们这三百多人,敞开了吃上小半年。”张宁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得出了一个让她心安的结论。有了这些粮食,人心就稳了一半。
李玄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便转身走向下一个地方——兵器库。
兵器库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一股铁锈和皮革的味道充斥其间。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刀枪剑戟,五花八门,显然都是多年来打家劫舍的战利品。地上还堆放着几十副皮甲和铁甲,虽然保养得不怎么样,但修补一下,堪称一笔巨大的财富。
王武上前,随手拿起一把环首刀,掂了掂,又用手指弹了弹刀身,听其鸣音。
“成色驳杂,大半都是劣铁。不过,有几十把还算不错,是官造的制式兵器,应该是从哪支倒霉的官军手里抢来的。”他给出了专业的评价。
李玄的目光,却落在角落里一堆蒙着灰尘的箭矢和几张长弓上。他走过去,拿起一张弓,试着拉了拉弓弦。
“可惜了,弓弦大多受潮老化,不堪大用。不过弓身是好木头,回头找些上好的牛筋,重新配上弓弦,就能装备一支小规模的弓箭队。”
他的话,让王武眼睛一亮。作为神箭手,他自然知道一支成建制的弓箭队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
紧接着是马厩。黑风寨地处要道,经常劫掠过往商队,倒是攒下了近百匹战马。虽然血统不纯,大多是些蒙古马和中原马的杂交,但胜在耐力好,足以组建一支精锐的斥候队伍,甚至是一支小规模的骑兵。
清点完这些,张铁牛己经乐得合不拢嘴了。在他看来,有粮有兵有马,这黑风寨简首就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宝地。
然而,李玄知道,真正的大头,还在后头。
他带着众人,来到了聚义厅后方,牛霸天日常起居的院落。院子的角落里,有一间毫不起眼的石屋,看门的降卒说,这里是牛霸天的私人宝库,除了他自己,谁也不准靠近。
石门的锁,比粮仓的还要大上一圈,是精铁打造的。王武这次没有用刀,而是运足了力气,猛地一脚踹在门上。
“轰!”
一声巨响,石屑纷飞,整扇石门连带着门框,向内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