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设备层的轰鸣声如同巨兽的咆哮,持续不断地震颤着空气和脚下的水泥地。备用发电机的全力运转,暂时吞噬了所有细微的声响,也遮蔽了可能存在的追击脚步声。
秦渊紧握着沈冰的手腕,不敢有丝毫放松,在昏暗、布满障碍物的迷宫里全力狂奔。冰冷的水珠依旧不断从发梢滴落,混合着奔跑产生的热汗,视线一片模糊。他全靠本能和远超常人的空间感知力,躲避着突然出现的管道和废弃设备。
沈冰几乎是被他拖着前行,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甚至有时满是油污的地面上,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拼命跟上。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不知道跑了多久,首到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被远远甩在身后,变得沉闷而遥远,秦渊才猛地在一个相对干燥的、堆满蒙尘旧床单的角落停下脚步。
他松开沈冰,迅速侧身贴在墙壁拐角,屏息凝神,仔细倾听身后的动静。
除了远处发电机低沉的嗡嗡声,以及自己剧烈的心跳和沈冰压抑不住的急促喘息,再没有任何异响。
那个可怕的蒙面男人,似乎并没有立刻追上来。
暂时安全了。
秦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但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他打量了一下西周。这里似乎是医院废弃布草周转区的一个角落,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淡淡的漂白粉霉味。
沈冰地靠在一个积满灰尘的铁架上,剧烈地咳嗽着,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赤着的双脚己经布满细小的伤口和污渍,看上去狼狈不堪。
秦渊皱了下眉,脱下自己同样湿透但相对厚实的外套,扔给她:“穿上。”
沈冰愣了一下,接过外套,冰冷的布料触到皮肤,让她打了个寒颤,但她没有拒绝,默默地将宽大的外套裹紧,汲取着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带着陌生男性气息的暖意。
“谢谢……”她声音嘶哑地低语,不敢抬头看秦渊的眼睛。刚才那短暂却血腥至极的交锋,以及秦渊那非人的战斗方式,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秦渊没回应,而是走到一旁,从一堆废弃的杂物里翻找出一个半旧的急救箱——大概是以前员工留下的。他打开看了看,里面还有一些基础的消毒纱布和绷带。
他拿着急救箱走回来,放在沈冰面前,然后自己则走到另一边,背对着她坐下,开始检查自己刚才战斗中可能留下的细微擦伤,以及那把缴获的、现在只剩空壳的冲锋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远处沉闷的机器声和彼此逐渐平复的呼吸声。
沈冰看着眼前的急救箱,又看了看那个沉默宽厚的背影,眼眶忽然有些发酸。她默默拿起消毒药水,笨拙地处理着自己脚上的伤口,冰凉的药水刺激着伤口,带来尖锐的疼痛,她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处理完伤口,她用绷带勉强将双脚包裹起来,暂时隔绝了地面的冰冷和污秽。
“他们……为什么没有追来?”沈冰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依旧带着颤音。
秦渊没有回头,声音冷静地分析:“几个可能。第一,发电机启动造成的干扰和区域过大,他们需要时间重新定位。第二,他们的首要任务可能不是击杀,而是活捉或驱赶。第三,他们在调动更多的人手,准备封堵所有出口,瓮中捉鳖。”
每一个可能都让人不寒而栗。
沈冰的脸色更加苍白:“那……我们怎么办?”
“等。”秦渊言简意赅,“等上面的混乱平息,等他们的部署出现漏洞,或者……等一个机会。”
“等?”沈冰有些绝望,“在这里等死吗?”
“等,不是坐以待毙。”秦渊终于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她,“而是利用这段时间,弄清楚一些事情。比如,他们为什么对你如此‘感兴趣’?甚至不惜动用惩戒部队的精英?”
沈冰被他看得下意识避开目光,双手紧紧攥着外套衣角。
“我……我不知道……”她声音微弱。
“你知道。”秦渊的语气不容置疑,“‘蜂鸟’。这个代号在‘公司’内部并非无名小卒。高级医疗支援,接触核心毒素配方,甚至可能参与过某些特殊项目的后勤……你脱离组织时,带走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
他的问题如同刀子,精准地剖开沈冰试图隐藏的过去。
沈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拿!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待在那个地狱了!”她激动地反驳,声音却带着心虚。
“你认为‘公司’会信吗?”秦渊冷笑,“或者说,你认为我会信吗?仅仅是脱离组织,并不足以让惩戒部队如此兴师动众,甚至可能在计划中把你当作引诱我的诱饵。你的价值,远不止一个叛逃者那么简单。”
沈冰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看着秦渊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所有的辩解和伪装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
长时间的沉默。
只有远处发电机不停的轰鸣。
终于,沈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低下头,声音沙哑而疲惫:“……是一个密钥。”
秦渊眼神微凝:“什么密钥?”
“……通往‘潘多拉’数据库的一部分生物密钥。”沈冰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如同惊雷在秦渊耳边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