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嘴张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眼神闪烁,内心激烈挣扎。最终,那点可怜的虚荣心和对自己“经验”的盲目自信占据了上风!他就不信,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能比他这混迹洛阳几十年的“铁嘴”还厉害!
“好!赌就赌!”铁嘴张把心一横,烟袋锅子重重一敲手心,色厉内荏地吼道,“老夫就跟你赌这一局!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王公子,你就按他说的做!三个月后,若是没用,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
说罢,他狠狠瞪了丘延翰一眼,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然后灰溜溜地挤出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颇有些狼狈。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王彦再无犹豫,对丘延翰和范越风深深一揖:“多谢丘先生、范道长为我家之事费心!王某这就去寻工匠,一切按先生吩咐行事!”
接下来的日子,王家宅院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造。
丘延翰亲自督工,指点方位。堵塞旧门,于东南方重开新门,门内立起影壁,上绘山水朝阳图。那棵阴气森森的枯死老槐被齐根砍断,树根都被挖出烧毁。院中移来两株生机勃勃的梧桐树苗,东南角挖出一方小巧的水池,引入活水,养上几尾鲜红的鲤鱼。
说来也怪,原本一进院子就感觉到的阴冷压抑,随着工程进行,竟真的渐渐消散。阳光似乎都能更多地洒进来了,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王彦将这些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更是笃定。
最令人惊喜的变化发生在半个月后!
王彦那卧病三年、气息奄奄的老母亲,原本终日昏沉,药石罔效。这几日竟奇迹般地能喝下些米粥,脸色也红润了些许。就在半月之期那日清晨,她甚至能在王彦的搀扶下,缓缓走下病榻,在院子里坐着晒了一会儿太阳!
虽然只是短短一刻钟,却足以让王彦喜极而泣!这是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好转迹象!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南城。
那日之后,铁嘴张便称病在家,鲜少出门,实则是在躲避风头,心中既盼着王家出事以证明自己没错,又隐隐担忧着那个可怕的赌约。
当他通过街坊耳闻王老夫人病情好转,甚至能下床的消息时,正坐在院里喝茶,“啪嗒”一声,茶碗首接从手中滑落,摔得粉碎!
他脸色煞白,呆坐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完了!真的完了!那小子……那小子竟然真的做到了?!这怎么可能?!难道自己几十年看的风水,真的都看到狗肚子里去了?
巨大的挫败感和羞愧感淹没了他。但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好奇与折服也油然而生。那年轻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为何如此立竿见影?
挣扎了许久,铁嘴张最终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步履沉重地走出了家门,径首朝着王家宅院走去。
到了王家,只见院门敞开,丘延翰正与范越风在院中查看梧桐树的长势,王彦在一旁恭敬地陪着,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院中气氛祥和,与半月前的死气沉沉判若两地。
铁嘴张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脸上火辣辣的,最终一咬牙,迈步走了进去。
院内三人见到他,都是一怔。王彦脸上露出戒备之色。
铁嘴张走到丘延翰面前,无视了王彦和范越风,对着丘延翰,竟是双手抱拳,一躬到地!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熟知铁嘴张为人倨傲的邻居们,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丘……丘先生!”铁嘴张的声音干涩,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恳与羞愧,“老夫……张某……服了!心服口服!先生虽年少,然技艺通神,慧眼如炬,老夫……有眼不识泰山!此前多有得罪,妄自尊大,还请先生……海涵!”
这番话说得极其艰难,但却掷地有声,显是发自肺腑。
丘延翰见状,连忙上前扶起他:“张大师何必行此大礼?风水之道,本就博大精深,各有见解,方才有所争执,也是常事。大师快快请起。”
他如此大度,更让铁嘴张无地自容,叹道:“先生胸襟,更令张某惭愧!不知……不知先生可否赐教,为何改动阳宅,竟能如此迅捷地影响病人?这其中奥妙,张某苦思不得其解……”
丘延翰微微一笑,正欲开口解释一二——
突然!
“不好了!不好了!”
一阵凄厉仓皇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只见王彦家的一个老仆连滚爬爬地冲进院子,脸色惨白如纸,满头大汗,声音都变了调:
“少爷!不好了!祸事了!天大的祸事啊!”
王彦心头猛地一沉,急忙上前:“福伯!怎么了?慢慢说!是不是我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