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茹借机去赶骡车向他们冲过去,高志国跳下骡车,把刘敏拉上了骡车。这时日军开始瞄准射击,原本是打算打童卉的,可是被刘敏上车时无意中挡住了,血从伤口里喷洒了出来,溅了童卉一脸。
童卉尖叫道:“刘敏!”
刘敏声音微弱地说:“童卉……我不想死……”说完头一歪,眼睛里渐渐的失去了光华……
刘敏是四个从天津来的大学生中最早牺牲的一个,她的死,对所有人的震动都很大。特别是高志国,因为他对刘敏的感情如同章沛然对童卉,只是他比较含蓄,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孰料今后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周剑峰默默地在刘敏的坟前脱帽致哀。童卉见状迎上前去,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扑到周剑峰的怀里放声痛哭:“师兄……”
周剑峰展开手臂把童卉抱在怀里说:“别哭了,咱们要化悲痛为力量,为刘敏报仇。”
章沛然看着相拥的童卉和周剑锋,心里不好受,又不好在这种场合说什么,喃喃自语地说:“不是说抗日不是报私仇吗?”
旁边高志国听见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阵孤独感又涌上了章沛然的心头。
夜深了,章沛然还没有睡觉,坐在炊事班宿舍的门框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眼角挂着泪珠。
王亚茹查哨路过此地,见状就走过来关切地问:“沛然,想什么呢?”
章沛然回头看了一眼王亚茹,有些羞怯地擦掉了脸上的泪痕,说道:“亚茹姐,没想什么。”
王亚茹一笑,说:“我知道你们这两天训练的艰苦了一点,是不是又想家了?”
章沛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说:“我……”他突然动情地望着天上的月亮,眼泪夺眶而出说:“亚茹姐,我离开天津后就一直没有听到过我爸爸妈妈的消息,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周连长曾经答应过我通过地下组织保护我爸妈,可一直也没有消息。”
王亚茹擦了擦章沛然脸上的泪水说:“沛然,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普天下有哪个孩子不思念自己的爸爸妈妈呢?这样吧,有机会我让人帮你打听打听,现在先去休息吧。”
章沛然嗯了一声,回宿舍去睡了,只是翻过来倒过去的也睡不着,最近他总是心里发慌,觉得要出事儿。不过几天过去了,事倒是出了,却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训练最差的章沛然居然被调到了刁忠发那一班,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啊。据说还是刁忠发跑到周剑锋那里去磨蹭了半天才要来的。他的理由是:那小子聪明,会造地雷,又会用小炮,而且精通日语,懂医术,不在我那儿磨练磨练可惜了。这下可好了,章沛然一下成了所有新兵里,包括部分老兵最嫉妒的人了,能被刁忠发看上的人,建功立业指日可待啊。
章沛然当天就背着背包从炊事班到侦察班报到去了,到了门口他敲门,里面没人答应,再敲。里面有人不耐烦地说:“敲什么敲,门又没插,进来。“于是他推开门说:“报告,新兵战士章沛然前来报到。”
大刘在屋子中间光着膀子在做俯卧撑说:“班长,你怎么要了这么一个怂包蛋子来咱们班了?”
阿新走过来说:“呦,我的傻媳妇来了,过来,过来,睡我边上。”
众人一阵哄笑。章沛然低着头一声不语。刁忠发上前接过他的行李说:“别傻站着了,以后咱们就都在一个锅里吃饭了。他们都是一群糙人,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章沛然点了点头。
胖头上前拉着章沛然说:“我给你介绍一下,有的人你可能认识,但是你必须重新认识。”他指着大刘说:“这是大刘,少林寺出身,胳膊粗力气大,一身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章沛然汕笑着点头。接着他又指着精瘦的阿新说:“这是阿新,以前是飞贼出身,没有他上不去的房,江湖人称赛时迁。当然,只偷那些为富不仁的坏蛋。”他又转头指着蔫搭搭的老吴说:“老吴,从前在三不管变魔术,甭看其貌不扬,一身好本事。三教九流,没有他不熟的。”老吴手中拿着一副绑腿,一撑,突然不见了。章沛然定睛一看,绑腿把自己的双腿给绕上了。几个人都乐了。
胖头继续介绍说:“靠墙叼着烟袋那位,是咱们班长,叫刁哥,他……”
刁忠发面容阴郁的打断胖头说:“有啥好介绍的,说说你自己得了。”
胖头咽了口唾沫说:“我……我叫胖头,属于万金油的,什么都会点。”
老吴说:“你可别小看了他这万金油,这小子,你甭看他长的跟狗熊似的,手可巧了,什么都会,修个枪修个炮,没有他不会的。”
胖头嘿嘿一乐说:“不如这位小兄弟,他都能使小炮。”
章沛然不好意思地笑了。
大刘说:“开玩笑归开玩笑,咱们侦察班的规矩不能乱,新来的,就得勤快点,有点眼力劲儿。”刁忠发冲胖头使了个眼色,胖头心领神会。
大刘拔出驳壳枪,退出弹夹,扔给章沛然说:“给我擦擦枪。”
章沛然求助地看着刁忠发,刁忠发闭目养神,装没看见。他委屈地拿起枪擦了起来。自此之后章沛然的苦日子就开始了。这个让他帮忙洗衣服,那个让他打洗脚水,整个儿就把他当杂役使唤,章沛然花花大少出身,哪儿受过这个啊,向来都是别人伺候他,哪里伺候过别人?原本还打算让平时对他不错的刁忠发出头,可是这老家伙每次都装着看不见,任由别人欺负他,从来不发一句话。章沛然恼了,心说:“你们就闹吧,本少爷也不是好欺负的,咱们走着瞧!”
吃饭的时候章沛然手里拿着两个馒头,小口啃着,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胖头吃得飞快,手里的馒头三口两口吃得精光。看看大家,都还在有滋有味的吃着。胖头一边舔着嘴唇,一边紧紧地盯着章沛然手里的馒头。他站起来,绕到章沛然身边,蹲下来,拍拍他。
章沛然头也没回,没好气地说:“干吗呀?”
胖头问:“哎,你吃得那么慢,是不是病了?”
章沛然说:“没有。”
胖头说:“还没有?你手里还有一个馒头没动呢。”
章沛然说:“我留着当夜宵吃。”
胖头说:“你说,战友之间应不应该相互帮助?”
章沛然说:“当然,那还用说?”
大刘说:“沛然,你别理他,他是想吃你的馒头。”
胖头看着大刘说;“大刘,你胡说什么?谁想吃他的馒头?他刚从大城市来,肚子里油水大,容易吃坏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