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步顿住了。看见他们鲜活的身影,大巴车上那些没有五官的脸孔又一次闪过脑海。
[阿虞,为什么你不在?]
而现在,我在了。
一个念头疯狂地窜起:加入他们。
“哪吒,阿优,”我低声对他们说,“你们在这里等我。”
“阿虞?”阿优惊慌地看向我,眼里满是未干的泪痕和拒绝。
从我在这个环境里第一次见到阿优到现在,只有第一天的阿优是开心的。之后的她总是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
但我已经松开手,朝着那群月光下的同学走去。我身上的衬衣也变成了校服,和他们别无二致,我的笑容练习了千百遍,自然而亲切。
“喂,你们在做什么呢?”我扬声问道,声音轻松得让自己都惊讶。
三更半夜的,在深林里地聚会也挺诡异的。
他们回过头,看到我,脸上露出熟悉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阿虞?你怎么也来了?快来帮忙,看看哪些是毒蘑菇?”
没有疑问,没有惊讶。在这个幻境里,我的存在是如此理所当然。我融入了他们,一边说笑,一边自然地朝着阿优刚才暗示的方向移动。同学们不疑有他,跟着我,讨论着课堂和郊游。
我们来到一片低洼的背阴处,这里的树木格外茂密,气温也似乎低了几度。说笑声不知不觉小了。
“咦,什么味道?”一个同学皱了皱鼻子。
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隐隐约约地飘来。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一种冰冷的共鸣从灵魂深处传来。我拨开最后一丛茂密的灌木。
它就在那里。
蜷缩在枯叶和泥土之间,穿着和我身上一模一样的校服。曾经属于我的身体,如今正静静地、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呈现出一种僵硬的不自然的姿态。皮肤是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灰败,细节不堪卒睹。
时间仿佛再次静止。
身边的同学们爆发出惊恐的尖叫,瞬间乱作一团,有人踉跄着后退,有人吓得瘫软在地。
而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没有恐惧,没有恶心,甚至没有悲伤。只有一片巨大的虚无的平静。
我终于找到了。
就在我的目光凝固在那具尸体上的瞬间,我的手腕内侧骤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剧痛。我低头看去,只见腕间最后的鳞纹,此刻正清晰地浮现出来。犹如三叶草,在腕间栩栩如生,散发着幽冷的光。
与此同时,我感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冰凉气息,从那具静卧的躯体中飘散而出,如同受到无形牵引般,缓缓向我涌来,最终无声无息地没入我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