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点可怜的愤怒,在他绝对的权力面前,就像一只蚂蚁试图撼动大象一样,可笑,且不自量力。
我甚至连一句质问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最终,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一声无力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叹息。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那双抖得像帕金森一样的、不听使唤的手,在那冰冷的、沾满了耻辱印记的屏幕上,敲下了几个卑微得如同尘土的字。
“好的王总,我一定好好工作。”
点击,发送。
然后,我像扔掉一个烧红的烙铁一样,将手机远远地扔到了办公桌的另一头。
我不想再看它一眼,我怕我会忍不住,真的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蠢事来。
这个下午,对我来说,比发现雪儿被偷拍的那天下午,还要漫长,还要煎熬。
如果说,发现偷拍事件,让我感受到的是愤怒和恐惧,是一种面对未知敌人的、还能激起我反抗和斗志的情绪。
那么,王总这件事,带给我的,就只剩下纯粹的、深入骨髓的、让人彻底绝望的无力感。
我发现,我不仅无法保护我的妻子免受来自暗处的、匿名的恶意。
我甚至,都无法保护她,免受来自我身边的、来自我需要仰望的权力的、公开的觊觎和羞辱。
我算个什么男人?
我趴在桌子上,将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巨大的笑话。
最近我是不是水逆啊?
怎么所有的倒霉事,都被我一个人给摊上了?
运气怎么能差到这个地步?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磨我?
我在这种无边无际的、充满了自我否定的黑暗情绪里,浑浑噩噩地,一分一秒地,煎熬着。
我甚至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办公室里响起同事们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声音,我才像一个被惊醒的梦游者一样,猛地抬起了头。
下班了。
我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公司大楼。
我开着车,在晚高峰拥堵的车流里疯狂地穿梭、加塞,好几次都险些和别的车发生剐蹭,引来一阵阵刺耳的喇叭声和司机们愤怒的咒骂。
但我不在乎。
我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地回到那个唯一能让我感到一丝丝温暖和安全的港湾。
当我打开家门,看到雪儿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家常菜时,我那颗在外面被蹂躏得千疮百孔的心,才终于得到了一丝慰藉。
她听到开门声,从厨房里探出那颗可爱的小脑袋,脸上带着明媚的、能融化一切冰雪的笑容。
“老公,你回来啦!快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啦!”
“嗯。”我点了点头,换好鞋,走进卫生间。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神空洞、憔悴得像个鬼一样的男人,感觉无比的陌生。
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又一遍地冲着脸,试图用这种方式,冲掉我脸上那副失败者的表情,冲掉我心里那份无法言说的肮脏和屈辱。
饭桌上,雪儿像往常一样,兴致勃勃地跟我分享着她今天遇到的趣事。
她说明天要和同事一起去吃新开的日料,问我想不想吃什么,她可以帮我打包带回来。
我看着她那张纯净的、对我充满了信任和爱意的脸,心里却像刀割一样地疼。
我一想到,就是这张我最珍爱的脸,这具我最宝贵的身体,今天,却被另一个男人,用最轻佻、最侮辱的方式,“点评”和“玩弄”,我就感觉嘴里的饭菜,都变得如同嚼蜡,难以下咽。
“老公,你怎么了?”雪儿终究还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她放下筷子,伸出手,轻轻地覆在我放在桌上的手背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从下午你就不太对劲,是不是……是不是还在为早上的事情担心啊?”
我知道,她说的“早上的事情”,是指我又一次阳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