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因为刚才那场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浩劫而变得有些麻木的大脑,似乎连这剧烈的疼痛,都无法完全地感知到了。
我只是呆呆地、木然地,抚摸着自己那迅速红肿起来的、滚烫的脸颊。
然后,我看着便池里那片肮脏的、属于我的污秽,看着这扇画满了下流涂鸦的、冰冷的隔间门板,看着这个如同我内心世界一样肮脏不堪的、小小的地狱。
我笑了。
我扯了扯嘴角,发出了一声比哭还要难听的、充满了无尽自嘲和绝望的、干涩的苦笑。
“呵呵……呵呵呵……”
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我像一个刚刚完成了一场血腥谋杀的凶手,现在,我必须清理掉所有的犯罪证据,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回到那个属于正常人的世界里去。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用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发软的双腿,艰难地、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感觉自己像是大病了一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已经有些褶皱的纸巾,蹲下身,开始仔细地、机械地,擦拭着溅落在便池内壁和地面上的那些肮脏的、属于我的液体。
我擦得非常认真,非常仔细,仿佛我擦掉的,不是那些黏腻的精液,而是我那颗早已肮脏不堪的、无法洗刷的灵魂。
擦完之后,我将那团沾满了罪恶的纸巾,扔进便池,然后按下了冲水按钮。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那团白色的纸巾,连同我那所有的罪证和不堪,一起,被卷入了黑暗的、深不见底的下水道里,消失不见。
我穿好裤子,整理了一下那件因为汗水而变得皱巴巴的、黏在身上的衬衫,然后,打开了隔间的门栓,走了出去。
还好,厕所里没有人。我不用面对任何人的目光。
我走到洗手台前,抬起了头。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让我自己都感到无比陌生的、狼狈不堪的脸。
我的脸色,惨白得像一张刚刚用过的卫生纸,没有一丝血色。
我的嘴唇,干裂起皮,同样是惨白的。
我的眼睛,布满了因为熬夜、焦虑和刚才那场剧烈的自我折磨而产生的、骇人的红血丝,眼神空洞、涣散,像两条在泥潭里挣扎了太久,已经失去了所有光泽的死鱼。
而最醒目的,是我那高高肿起的、还带着一个清晰的、鲜红的五指印的左脸颊。
这个巴掌印,就像一个被烙上的、充满了羞耻和屈辱的奴隶印记,无比清晰地、嘲讽地,向全世界宣告着我的无能、我的变态、我的可悲。
我看着镜子里这个,像个懦弱的、可悲的、自虐的小丑一样的男人,感觉无比的恶心。
这就是我,张晓琳?这就是那个曾经以为自己深爱着妻子、是个好男人的张晓琳?
“哗啦啦——”
我猛地拧开了水龙头,将水流开到最大。我低下头,用双手,使劲地捧起冰冷的自来水,然后狠狠地、一遍又一遍地,泼在我的脸上。
冰冷的水,刺激着我那已经有些麻木的神经,也刺激着我那火辣辣的、还在发烫的脸颊。
我不断地洗着,用力地搓着,仿佛想用这种方式,洗掉我脸上的那个屈辱的掌印,洗掉我身上的那股罪恶的气味,洗掉我脑子里那些肮脏的、挥之不去的念头,洗掉我那颗已经彻底堕落了的、肮脏的灵魂!
我的脸,很快就被我搓得通红,甚至有些破皮,传来一阵阵刺痛。
但我不在乎。
我需要这种疼痛,我需要用这种肉体上的、真实的疼痛,来覆盖掉我心里那份更加难以忍受的、精神上的巨大痛苦。
我不知道自己洗了多久,直到我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快要被我搓掉一层皮了,我才终于停了下来。
我关掉水龙头,抬起头,再次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那张脸,因为用力的搓洗而变得通红一片,那个鲜红的巴掌印,反而在这种红色中,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我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我的脸颊,不断地滴落,像是我刚刚流下的、无声的眼泪。
我看着镜子里这个狼狈的、可悲的、红着一张脸的自己,突然,扯了扯嘴角。
我对着镜子,缓缓地,挤出了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