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ro,油漆回来了!”
他在意的甚至不是诸伏高明回来了,而是油漆回来了。
小学生努力迈开步子,一步跨两级楼梯,一眨眼就从诸伏高明面前消失了。诸伏高明只能自己将油漆罐堆在变成金色的大门口,转头又踏上了运送下一批货物的道路。
第二批油漆罐送过来的时候,诸伏高明身上还背了一捆防水布,沉重的布料将他的身体都压得直不起来了。将车上的东西全卸下来之后,他才注意到堆在门前的油漆罐消失了几罐,想来是降谷零把它们送到楼顶去了。
比他小了六岁的弟弟们都这么努力,他还有什么理由休息呢?
第三批,第四批……一连运了十批,将车上最后一罐油漆放在地上,诸伏高明顾不得地上还有墙壁的残骸,找了个相对平整的地方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在学校里体学兼优,自认为自己的体力还算不错。十趟小车推下来,已经感到手臂肌肉发酸,脚底磨得生疼。更不说大腿小腿的肌肉都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几乎迈不开步子。
忙着干活早就过了饭点,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感觉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哪怕父母不在身边,独自一人留在长野生活,诸伏高明也从未觉得如此无力。
他招呼送完一趟油漆下来的降谷零,让他和景光先吃点儿再忙。
降谷零点点头,又抱了两罐油漆,向楼上走去。他要叫诸伏景光,反正也得跑这么一趟,不如再送一趟油漆上去。
三人有气无力地坐在了花坛边上,眼中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手都抬不起来了,当年练端枪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过,两条胳膊只是抬起来一点儿都抖得厉害。
降谷零一直挺直的脊背也弯曲了下去,他用手臂撑着自己的头,有些崩溃地问:“按照这样的进度,时间来得及吗?”
诸伏景光想了想只刷了一面的屋顶,叹了口气,“除了屋顶以外的外墙先用布盖起来吧,只刷屋顶的话,应该来得及。”
“后续油漆不用你上上下下跑着送了,可以用绳子提上去。”
降谷零松了口气,“太好了,我都快跑不动了……”
诸伏高明则提醒道:“桥对面还有很多材料堆着呢。”
两个小学生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诸伏景光痛苦地沉吟了片刻,艰难地说出:“实在不行,就先将油漆运到桥的这边来。”
桥这边的山头地界的归属权在诸伏景光这边,桥那边就不知道属于谁了。
就算这地方可能十天半个月也没有人来,甚至十年八年才来一个路人,诸伏景光也必须考虑到万一刚好就有人发现了这堆材料,进而注意到这座别馆的可能性。
“临走前我会在这里的必经之路上布置几个监控……”这是在安装信号基站的时候就想好的计划。当时诸伏景光只想布置在别馆的各个入口,方便观察是否有不速之客前来拜访,没想到先用在了这里。
“高明哥不用担心,几面墙用布遮挡起来之后,我们可以找时间慢慢粉刷的。”
这次是刚好在假期中,诸伏高明才有空从长野来到东京,又跟着他们坐飞机到了鸟取。如果这次无法完成整体的遮掩工作,短期内他们不可能再度复刻这次的行程——总是在松川女士家过夜监护人可是会起疑的。
那就意味着,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必须在其余时间自己过来进行粉刷工作。
事实上这只是最紧急的部分,还有满地的建筑垃圾需要清理,后续更要思考如何处理这些黄金。
大量的黄金不能一次性涌入市场,无法解释来源不说,也会对正常的市场经济环境造成巨大的冲击。只有合理合法、小批量、稳定地进入市场,才符合买卖双方的利益需求。
光是想想这些,现年不满8岁的小学生就感到头隐隐作痛。这不是他一个未成年人应该承受的,哪怕前世26岁的公安也不是干金融的料。
“那么吃完饭之后,我先加入遮挡墙壁的工作。”
按照他们唯一的遮挡工作的经验,这活儿至少得三人才能做得起来。
诸伏景光点点头,“我也。先把几面墙都遮起来再做别的,这样也安心一点儿。”
降谷零发出了听起来没什么精神的应和声,三人在之后就安静了下来,不想多说一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在设计之初就想到了今天的局面,别馆中的水电煤都还能正常使用,水管煤气管道没有爆裂,电线也没有因为外墙的脱落而被扯断。
三人稍作休息,洗了洗脸提振精神,又投入了工期紧张且繁重的工作中。
在太阳落山前,他们终于完成剩下七面墙壁的遮挡工作,甚至把原本那面用百纳布遮挡起来的墙壁也换成了整片的防水布。
随着最后一束阳光从地平线上消失,天整个黑了下来。
耸立于孤峰之上的别馆被群山绿树笼罩,只能隐约看到远处鸟取市区的方向,地面上有着亮光,只有那里,地面比天空更亮。
周围几乎没有灯光,漆黑一片,显得空中的月亮与星光格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