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明美的住所等一应来日事项,终究还是交到了萩原研二手里。这位不足十岁的小学生,因为过早开始担负起公司的事务——尽管整个公司只有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员工,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老练与人情世故的本领。
在警校时,也是萩原研二办事最为妥帖,又懂得追逐潮流,这才赢得了最多女性的欢心。
尽管他一直没能定下交往对象,在感情的道路上迟了伊达航一步(实际上是很多步),但这不妨碍萩原研二登上当届警校最受欢迎男性之一的榜单。
这次,也不得不拜托他来安抚一位不惜冒险也要回到日本的小姑娘。
而萩原研二那边也传来了与诸伏景光有关的详细,之前与他有过接触的樫村忠彬送来了请柬,邀请他们参加婚礼。曾经的几位同期,除了在北海道与此人从未有过联系的伊达航,另外四人都与这位游戏制作者有过联系。
按照不少人的概念,这种程度的交情似乎还达不到出席婚礼的程度。但既然新郎是一位不善言辞还沉迷代码的IT男,或许他们真的属于“朋友”的范围。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近期正忙着组装卫星,不过抽出一天时间参加朋友的婚礼还是能做到的。诸伏景光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工作内容,发现对组织的调查暂且没有进展,他的能力还在升级,倒也没什么办法增加情报量。有这么一个契机,倒也是一个可以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就算诸伏景光对樫村忠彬所说的深度沉浸系统没有太大兴趣,也不能否认,如果这项技术发展起来,可以为人类的网络体验提升一个档次。
说不定就能达成某些小说、动漫中所展现的,让人类在睡梦中体验另一个世界,以另一种方式享受多彩生命的梦想。
到那时候,说不定婚礼不必再劳民伤财准备许多一次性的装饰品,只需要新郎新娘在网络上招待亲朋好友即可。天南地北也不会妨碍亲友团聚,更不必担心酒席、服装昂贵,难以负担。
樫村忠彬的妻子据说是日裔美国人,他们在美国读书时认识,又在同一个公司工作。互相欣赏对方的才华,这才能走到一起。
婚礼中规中矩地进行,中规中矩地结束,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应新郎邀请而来的几个学生在一众亲友中甚至排不上号,整场婚礼,连与新郎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诸伏景光特别在意女方原本的姓氏——泽田,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不过真要细究下去,就会发现泽田在日本可是个大姓,人数不在少数,或许是曾经听过其他姓泽田的人也说不定。
这一次第六感、灵感或者其他什么警觉心都没有发挥作用,让“在意”就这么过去了。诸伏景光要做的事情过于多,总没法把所有的事情都挂在心上。
当年的四个同期碰头,权当是一次会友,聊聊自己的近况和手头上正在进行的工作。萩原研二还借此机会催了催原料供应,让诸伏景光赶紧把黄金再运一些过来。
搬运黄金真的成了诸伏景光最头疼的事,哪怕琴酒突然出现在面前都不能比这件事更让他烦恼。这可是八千吨黄金,哪怕八千吨建筑垃圾,要清理搬运都是一个大工程,何况还得掩人耳目。
他甚至不敢找帮手。
最近诸伏高明忙着备考司法考试,该考试难度非常高,通过率一度低至2%,就算是东都大学法律系第一名毕业的高才生也不得不全力应对。可这考试又是成为律师的唯一途径,不通过就无法拥有成为律师的资格。
在这种情况下,诸伏高明也无法帮弟弟开车运送黄金了。
这边一耽搁,萩原株式会社的生产任务便受到了影响。并不是没有材料,而是他们生产的目的本身不是赚钱,而是将黄金变现,投入对抗犯罪的工作和救助社会需要帮助的群体中。只是正常盈利的话,需要消耗的黄金依然存在,倒有些本末倒置了。
诸伏景光掐指一算自己的年龄,安抚萩原研二:“别担心,我们很快就成年了。”
成年了,就能自己考驾照,不必让兄长忙里偷闲帮忙开车,能增加运送黄金的次数。
这话不说还好,萩原研二的催促也就是开个玩笑,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每次都要说上一嘴。一提年龄问题,他可就要闹了。谁让萩原研二还只是个小学生呢!
就算诸伏景光成年了,萩原研二还是一个小学生。每到跨越人生阶段的时候,年龄差的伤害就不仅是真伤,还是暴击伤害,狠狠伤了小学生的心。
萩原研二含泪连夜把所有网名ID改成了[我要上大学],恨不得比几个曾经的同期都早一点儿上大学,抢在他们前面毕业!
几人在料亭门口散伙,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当天没有安排其他预订事项,打算乘坐地铁直接回家。尽管他们俩无论谁的零用钱都能够负担起出租车的费用,但既然没有急事也没必要做冤大头。能够乘坐地铁的,还是老老实实乘坐地铁吧。
然后他们就在地铁站台上看见一个有着银白长发的人……
要不是对方的骨架明显是女性,身高发型也与琴酒不同,诸伏景光可真的要通知公安要求协助了。琴酒的存在真的是曾经执行潜入任务的卧底心中永远的痛,一旦牵扯到与之相似的元素都让人应激。
由于此处站台在双向车道的中间,左右两侧都有来车,只是行车方向不同,人流在此处汇集。诸伏景光还没有走下站台,就停在了楼梯半途。好在不是在上下班高峰,偶尔有旅客也能顺利从他身边绕行。
“发现了什么了,hiro?”降谷零曾经得到过诸伏景光分享的部分组织成员特征,可组织成员也不过是会做出犯罪行为的人类,和普通民众没什么区别,走在人群里很容易发现符合特征的人。当不停地发现符合特征的人又将之排除,再看到相同的特征之后就会失去敏感度,将对方当作普通人来看待。
诸伏景光像是从定身状态解除,一边继续向下走,一边轻声回答:“我看错了,以为是琴酒。”
不说楼梯的距离,女孩所在位置与诸伏景光的距离少说有二十米,按理说不太能听到诸伏景光和降谷来的对话。可她就是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直直对上正在对话的两人。
两个男孩俱是一愣,对方的眼形居然与诸伏景光的眼睛略有相似,眼尾略有上挑,睫毛长得像是小刷子,不知有没有化妆——男孩们实在不太擅长分别这一点,或许萩原研二在的话能头头是道地分析一番对方化了什么妆,用了什么唇彩,显然眼前的两位并不是特别了解。
最重要的是,女生有一个明显的外在特征,她的眼睛一边呈现天空般的蓝色,另一边却是更淡的,几乎看不清色彩的透明灰色。
如果这不是女孩的特殊化妆手法,比如使用了美瞳或者特殊眼药水,这种异色瞳通常是虹膜异色症的表现。先天虹膜异色症有可能伴随听力障碍或者其他疾病,后天性的则源于外伤或者药物影响。
女生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约莫也是高中生。只是休息日,她没有穿着校服,只能做猜测,没法确定。此时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加卡其色①长裙,简单的婉约造型与面无表情的形象有着些微违和感。
不管怎么说,既然排除了对方是琴酒的可能性,一直盯着陌生女性看就不太礼貌了。
诸伏景光对对方浅笑,就打算转开视线的时候,那个女孩儿居然自己主动迈步,走了过来。就这么视线交缠着,目的明确地向着两个男生,越来越近。
男生向下走,女生向楼梯脚下走,两拨人在即将相撞时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目光对上异色的双眸,降谷零歪了歪头,正准备开口,对方就先出声说道:“我想和你们谈谈,苏格兰,波本。”
其他人都已经在站台就位,他们附近没有其他人,冷冽的女声传来,受到震动的只有诸伏景光与降谷零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