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林姐松了口气,手上的动作没停,“感觉怎么样?”
陈薇心有余悸地补充,“你中招了,澡堂能洗的五种负面效果:【污秽】、【腐蚀】、【标记】、【狂躁】、【寒冷】,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狂躁】。”
薛文文愣了几秒,记忆逐渐回笼。
想起自己失控的质问和烛漠然的表情,她抬手抹了一把脸,抹去不知是汗水还是澡堂的蒸汽,抑或是别的什么。
“大概是这次的副本boss,它对血腥味很敏感,会标记受伤的猎物,然后顺着味道追上来,享受它失血而死的画面。我这次,正好来了月经,它尤其针对。”
她简略说着,身体仍因后怕而微微颤抖。
“生理状况这东西…”陈薇叹了口气,又赶忙紧张道:“副本已经闯过去了,别放在心上,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掌柜那。”
另一个女玩家也接话,“就是,你闹这通,可是得罪客栈最大的主人了。”
薛文文眼神空洞地望着滴落的热水,“我就是太害怕了,真的不想去副本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有着点难以掩饰的委屈,“…当然,我也确实…有点怨她为什么那么冷漠。”
一个气质知性的姐姐叹了口气,用毛巾蘸了热水,敷在薛文文失血过多导致苍白的脚上。
“事物都有两面。你气她冷漠,可现在,正因为她的冷漠,她看起来并没有把你的冒犯放在心上,反而成了幸事。小妹妹,等你缓过来,记得去跟掌柜好好道个歉。”
薛文文抿紧嘴唇,没有立刻答应。
一直帮她擦拭手臂的林姐,忽然抬起头,看着薛文文有点小孩倔劲儿的脸,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文文,你多大了?”
薛文文怔了一下,而后低声道:“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
“我的,十八岁生日。”
澡堂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数字在末日背景下意味着什么。
——《迷雾》已经降临了十年。
林姐咬着唇侧过脸去,而陈薇不忍道:
“你八岁,就开始做副本了啊。”
薛文文却没觉得自己比其他玩家惨多少,至少她比其他八岁小孩多活了十年。她不想比,也不该比。
向后靠了靠,感受着被热水包裹身体的暖意,她想的是:
她会原谅我吗?
接下来的几天,薛文文像是客栈里飘忽的幽灵。
她总在客栈的各个角落,偷偷地、飞快地瞄一眼柜台后的烛,像只受惊后想靠近又不敢的小动物。
而在每次鼓起勇气,打算上前时,又退却回去,眼里有层挥之不去的迷茫,好像还有什么事没想通。
【她一直在偷看您。】
系统想到从来是烛偷窥别人,如今风水轮流转,“被”偷窥了,就忍不住调侃。
烛当然知道,但她懒得理会。
【您会收她做员工吗?】系统用闲聊的口吻问道。
“当然不。”她干脆又理所当然,言辞是种残忍的天真,“有一个就有两个。都来做员工,谁还下副本?谁还来我这花钱?我怎么升级客栈?”
意料之中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