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宿吗?”
薛文文回头,声音低落,“不了,我的休息期结束了。”
她是这波客人里唯一一个之前没有进入副本的,因此也是唯一一个需要在这深夜必须进副本的人。
“副本就是这样…从不讲道理。”
她喃喃道,像是对自己说,“不管老弱病残,状态如何,时候到了,就得去。身体变好…又有什么用呢。”
烛没有安慰,例行公事般道:“欢迎再来。”
“希望吧。”薛文文对她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转身推开门,瘦小的身影很快被翻涌的灰雾吞没。
【她似乎心事重重。】系统出声。
烛合上升级后变得完整的木门,落下门闩,淡淡的“哦”了一声。
系统看她这幅不谙情仇的样子,似有若无叹了一声。
烛则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也随着客栈翻新发生了变化。
原本这里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个小卫生间。
现在床边多了一个床头柜,上边摆着一个小盆栽,和一座散发着暖黄光线的台灯。
床铺也更厚实柔软,换了套橙子图案的四件套。
整体家具的细节圆润了许多,散发着暖色调的温馨感。
烛躺到床上,眨了眨眼,感受了一下身下的柔软,闲聊般对系统说:
“我这个床垫,好像比卖的那个要软和一点。”
【您的配置,自然始终是当前最好的。】
“还不错。”烛听着耳边结算今日收入的提示音,合上了眼睛。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安眠。
黄字一号房内,张振秋没有睡。
他艰难地倚在窗边,一只手轻轻放在妻子沉眠的匣子,与她一同欣赏窗外永恒翻涌的无尽迷雾,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很久没这样…跟你说说话了。”
黄字二号房,孙栋在他舒适的床垫上翻来覆去。
过于安静的环境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
笑骂自己一句“贱骨头,好日子都过不惯”,他干脆爬起来,溜到门边,靠着门板坐下。
听着对面布帘大通铺里传来的隐约鼾声和磨牙声,他就这么靠着门,慢慢睡着了。
布帘大通铺里,那些早先睡着的玩家,竟有不少人被彼此制造的动静或内心深处的警觉惊醒。
——太过安逸,反而让人恍惚,觉得踩不到实地。
几人无声躺着,不约而同望着窗纸。
窗外灰蒙蒙的迷雾透进来,在某一瞬间,朦胧恍惚,竟似极了故乡的月光。
有人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
不再紧绷生存压力后,人总会开始思考。
他们如今身在何处?还在地球吗?游戏有结束的一天吗?
还有,思念的那些人,你们还好吗?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身上大红大绿的被套,有人就这样时隔几十年,才终于读懂了幼年便朗朗上口的诗。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