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毕业后打算回国吗?
嗯,但我计划先读完博士。
小山,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觉悟。国家太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如果你能回国,孟叔会给你在中科院留一个职位。
照常与电话那头的亲人道别,陆询舟挂掉电话,女人从身后抱住她,她接过牛奶,神色如常地关心姑母。
就好像,她们是一对会长相厮守的眷侣。
月色被云层吞噬时,尘世万籁俱寂。半梦半醒间,陆询舟感到有人在抚摸她的脸庞,背后传来低声絮语。
是李安衾。
阳光明媚的上午,查尔斯河的水面波光粼粼,陆询舟坐在校外某家咖啡厅的角落。桌面上的咖啡凉了,她还在静静地观看小型监控摄像头里的回放视频。
越来越频繁。
从她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后,到如今日渐频繁的“夜间拜访”,任哪一个正常人对于这种的行为都会不寒而栗。
陆询舟不喜欢始乱终弃,所以一开始便向李安衾剧透了故事的结局:她一定会回国,并且不可能与她长相厮守。
九十年代的中国,同性恋未去病理化,李安衾还是她的远房姑母,这样一段感情注定得不到祝福。
她们的道路注定不同,情人非知己,殊途无同归。
可李安衾说,与其后悔一辈子,为何不及时行乐?
人生的第一只宠物,在遇见她前已经病入膏肓。李安衾的控制欲太强,感情又太重,陆询舟一直隐忍,最终一个节点爆发。
这周三,她提出搬去大学住宿的打算,李安衾与她大吵了一架,结尾陆询舟被玻璃杯的碎片扎伤了手背,当血液从伤口中汩汩而出时,李安衾荒了神,愧疚地想帮她上药,却被年下者默默避开。
翌日,小猫可怜兮兮地认错,然后是顺理成章的进展,她再次用自虐的方式乞求主人的原谅。用那些令人羞耻的字句引导她,引导她成为她的共犯。
陆询舟回过神。
监控摄像头导出的视频显示时间为午夜十二点,夜视镜头下,李安衾坐在床侧,抚摸睡者的脸庞。
忽然,画面中的女人望向摄像头隐藏的位置。
她笑了一下。
陆询舟还是办理了住宿手续。
她清楚意识到,和一位城府远比她深、且患有一定心理疾病的年长者住在同一屋檐下只会将两人都害死。
当她拿着知情同意书寻李安衾签字时,女人正在书房工作,陆询舟把同意书轻轻放在桌面上,姑母看也没看,直接牵了字。
临出门前,背后响起女人泠泠如清泉的声音。
“我是个很糟糕的人,对吗?”
陆询舟摇头,阖门离去,到房间收拾行李。
周天下午返校,她站在玄关处,扶着行李箱,感到犹豫。
波士顿秋日的凉爽被隔绝在外,室内的一切都让陆询舟感到炽热的慌张。
“东西都带齐了?”女人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陆询舟嗯了一声,视线落在鞋柜旁那双绒布拖鞋。
浅灰色,狗耳造型,是刚来美国时李安衾买给她的。但现在,她不打算将这双穿了两年的拖鞋带到大学
“我周末会回来的。”陆询舟说着,手指无意识握紧行李箱拉杆。
这些话说过好几次了,可她还是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