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昨夜一场大雪。
天刚擦亮,有丫鬟端着水推开房门。
“咣当”一声,水盆都摔在了地上。
昏暗的室内,女人蹲在那里,捏着一叠纸钱往火盆里丢。
火光映在她清冷的脸上,长发摇曳,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森森鬼气。
丫鬟吓得直哆嗦:“二。。。。。。二奶奶,你在给谁烧纸钱?”
甄玉蘅将纸钱尽数丢尽火盆里,眉眼间一片冷淡。
“一个死人。”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望着镜子中自己的那张脸,平静的瞳孔中倒映出跳跃的光。
她重生了。
昔年家道中落,她凭借一纸婚约厚着脸皮嫁入靖国公府谢家,嫁给了嫡长孙谢怀礼。
没想到成婚一个月,谢怀礼意外过世。
大家都说她面相刻薄,命格大凶,所以才父母双亡,新婚丧偶,无儿无女。
她为了赎罪报恩,一辈子呕心沥血地操持国公府,累得一身病痛,谢家人也只当她是灾星,是恶毒之人。
流放路上,他们将她卖了五十文钱。
她一头磕死在石头上,最后听到他们说:“恶事做多了,现在就是她的报应。我们谢家沦落至此,说不定就是让她克的,死了倒干净!”
再一睁眼,她又回到了新婚入府的第一个月。
有人重活一世,想好好做人,她不这么想。
既然无论她怎么付出讨好,都只能被当作恶人,那她干脆就坐实了这恶名。
她仰头看向窗外,开得最好的那枝梅花被积雪压断了。
昨日是冬至,她记得这场大雪。
此刻没有人知道,就在昨天,她的夫君谢怀礼死了。
谢怀礼不喜欢她,不把她放在眼里,成婚第二日,他就应友人之邀下江南游山玩水去了。
冬至那天,他一时兴起独自去爬山,失足落崖摔死了。
直到三四个月后,才有人在山脚下发现他的尸体,等经过辨认,消息传到京城谢家时,已经是半年后了。
从那之后,她就成了个讨人嫌的寡妇。
他们说她克夫,可明明是他自己薄命啊。
甄玉蘅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短命鬼,再来几世,你也活不过二十呀。”
可谢怀礼死了,她还要好好活着,她要在这儿立足、掌权。
丫鬟香秀又端了热水进来,催促道:
“二奶奶,奴婢伺候你洗漱吧,大太太还要你去给她诵经呢。”
从前她最听婆母的话,可是不管她怎么卖乖,那老虔婆都看不上她,对她百般嫌弃,那她就不伺候了。
甄玉蘅不紧不慢地梳着头发,
“去递个话,说我不去了。今日大公子回府,大太太难道还有心思听经文?”
那香秀正是大太太安排过来的人,听甄玉蘅的态度如此散漫,很是诧异。
毕竟从前甄玉蘅对府里的人都是上赶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