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东信义赶紧甩开羯鼓,扑上去扶住老人。
斋藤道三並没有起身,而是蜷缩在地,剧烈地喘息著。萎靡枯槁的身体就像是一条濒死的蝮蛇。
“你……知道么?”他气息奄奄,声音却带著一种迴光返照般的癲狂,“当年……我第一次……拜见土岐赖艺那蠢货时,跳的……就是这支舞……”
他浑浊的眼中迸射出扭曲的亢奋光芒:
“可他……他不知道……我根本不是在给他跳……我是为了……他身边那个女人……深芳野……跳的!”
“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我要夺了他的女人……要……夺了他的国!哈哈哈哈……”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癲狂大笑,彻底迴荡在广间之中。
许久,癲狂到了极致的斋藤道三,才瘫软在地上,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东信义退下。
……
刚踏出鷺山城冰冷的大门,一个声音从东信义身后传来:
“东殿。”
东信义回头,发现是去而復返的明智光秀。
“道三公……他……情形如何?”明智光秀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东信义的手。这个素以冷静睿智著称的男人,此刻脸上正笼罩著浓重的阴霾。
东信义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明智光秀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隨之熄灭。他失魂落魄地鬆开手,仰头望向鷺山城黑沉沉的天守阁,目光里儘是绝望。
忽然,他转过头,死死地盯住东信义,声音颤抖道:“东殿……你如此年轻,难道……就已经有了殉死的觉悟?”
他问得忐忑,仿佛並不是在问东信义,而是在叩问自己的內心。
东信义心中瞭然。眼前这位绝代才俊,根本不甘心为了註定灭亡的蝮蛇陪葬。
而他更清楚,明智光秀绝对不会、也绝对不能死在明年的长良川!
於是,东信义想了想,忽然一笑,缓缓摇头,道:“我有忠义之心……但绝无寻死之意。”
他直视明智光秀的双眼,笑容明朗:“我还记得……在家父丧仪那日,兄长你曾赠我的一句俳句。今日,小弟也想回赠兄长一句。”
说著话,东信义抬起头,目光越过了木曾山脉,投向已然纷乱的三河方向,声音悠远而坚定:
“我知这人生,
本如朝露般短暂,
然而……
露水坠落前,
也能映出整片天空。”
吟罢,他不再看光秀的反应,翻身上马,一抖韁绳,骏马嘶鸣一声,绝尘而去。只留下明智光秀怔然呆立原地,咀嚼著那句诗句。
此刻,寒风掠过鷺山城头,隱约传来了天守阁上,斋藤道三那嘶哑断续的悲歌声:
“平家沉浮二十载,不过梦幻……转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