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忠尚愕然抬头,嘶声道:“那你为何不去?!”
榊原长政用白布细细擦拭著刀刃,平静道:“我乃松平家臣。君命臣死,臣……岂能不死?此乃武士之义。”
“你……迂腐啊!”酒井忠尚几乎咬碎钢牙。
“非是迂腐,是忠义无悔。”榊原长政摇头,坦然一笑。
但下一秒,他话锋陡转,“然而,此身此忠,今日已尽数奉还松平。故犬子龟丸……不再是松平家臣。酒井殿,我有一事相托……”
他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挚友:“请將龟丸……送至东殿处!以我所见,东殿乃是天下英主!望他能收龟丸为家臣……”
酒井忠尚怔住,旋即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榊原长政!休要拖延!莫非是怯死不成?!”台下,十名今川武士厉声呵斥,枪尖寒芒闪烁。
“怯死?呵……”
榊原长政一声冷笑,目光扫过案头一张墨跡未乾的怀纸,上面是他最后的绝唱:
“露消草枯日,忠魂归故土。”
他轻声吟诵,眼神骤然一凝!
手臂爆发出全身力气,怀刀狠狠刺入了腹中!
“噗嗤!”鲜血瞬间在白衣上怒放。
他强忍剧痛,猛地横拉刀刃!血雾喷溅!
隨后,目光越过痛苦扭曲的酒井忠尚,死死钉在远处的松平元康身上,榊原长政的嘴角竟扯出一抹决绝的笑容:“主公!这一刀……是榊原家……对松平家……最后的交代了!”
“呃啊——!”
酒井忠尚的泣血悲嚎与太刀破空的悽厉尖啸同时迸发!
寒芒如电!
血柱冲天而起!
那颗至死犹带刚毅笑容的头颅,滚落在松平元康脚边。那决然的双目,仿佛仍在质问。
……
翌日清晨,榊原长政切腹的噩耗传至东信义耳中。
东信义如遭雷击,久久僵立原地,默然无语。
即使穿越已久,这种刻入武士骨髓的、以盲从赴死为荣的“忠义”,仍让他心头泛起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刺痛。
值得吗?
为何……不来寻我?
“报——!上野城有客来访!”
稟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披重孝的孩子,踏著晨霜而来。
那小小的白衣溅满了泥泞,红肿的双眼犹带著泪痕,稚嫩的身躯却竭力挺得笔直,如同一个真正的武士般,在东信义面前跪拜叩首。
“榊原龟丸,参见东殿!”
孩子的声音带著沙哑的奶气,却句句清晰,字字刻骨:
“酒井殿托我转告东殿:他日若討灭松平家,他定当……全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