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娜阿姨,我来这里,是想知道,关於马丁叔叔和我父亲的事。”
“任何事。”罗夏拉过一张小板凳坐下,与她保持著一个礼貌的距离:
“关於马丁叔叔生前的任何事,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细节,都可能成为我诗篇中最动人的音符。”
伊莲娜沉默了。
她低下头,看著自己那双被水泡得发白的手,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马丁。。。他是个顾家的好人。他不像別的矿工那样喜欢去酒馆,每天除了下矿,就是待在家里,陪著莉莉。”
她看著女儿莉莉沉睡的脸颊,眼中泛起温柔,但很快又被痛苦取代。
“但在出事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他变得很奇怪。他不再像以往一样沉默,而是。。。恐惧!”
罗夏的精神高度集中,他知道,关键的信息要来了。
“他整夜睡不著,就算睡著了,也很快被噩梦惊醒,嘴里反覆喊著『金色的巨瞳在看著我。”伊莲娜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问他怎么了,他总说没事,只是在矿里太累了。可我知道,他在撒谎!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就像在矿道里遇见了最可怕的怪物一样!”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莉莉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病倒了。”伊莲娜的声音充满自责:
“她开始变得嗜睡不醒,一天比一天虚弱,就算醒来,也无法思考,满嘴胡话。
“就像灵魂被什么东西吸走一样。我带她去看过草药师,可谁也找不出原因。
“发现莉莉生病后,马丁也崩溃了。他没有告诉我原因,只是发了疯一样四处奔走,似乎在打听什么。
“他说他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只要去求矿区的皮尔斯主管帮忙就行。”
“后来呢?”罗夏追问。
“后来他就和你的父亲一起,去找了皮尔斯主管。”伊莲娜痛苦地摇著头,似乎不想回忆这最后的细节。
“他说,是老怀特先生劝他,不能再一个人扛著了,必须把在矿洞里发现的东西上报,让主管来处理。
“然后在那个晚上过后,他们就再也没回来,矿上给我的通知,是他们死於一场意外的矿难。。。”
伊莲娜的声音带著一种无力的虚弱。
她是如此的弱小,弱小到明知道自己丈夫的死和皮尔斯脱不开干係,但她却无力反抗,只能在这里日復一日地洗著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
可谁又忍心责怪她?面对一个掌握实权的矿区主管,一个挣扎在贫民区的洗衣女工,又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罗夏立刻追问:
“伊莲娜阿姨,马丁叔叔去世后,皮尔斯主管有来过吗?”
“来过一次。”伊莲娜擦了擦眼泪,声音里带著困惑:
“他给了我三十枚银幣抚恤金,比矿上任何一家遇难的都要多。甚至他还了三十银幣,买下了我和马丁之前住的那间破房子,进去翻找了很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离开前单独问我,马丁有没有从矿上带回过什么『特別的东西。我说没有,他就没再多问,只是让我用钱好好生活。”
她痛苦地补充道:“可我。。。已经將这笔钱都用来给莉莉治病了,现在马丁用命换来的钱也快光了。”
罗夏的心沉了下去。
那句意有所指的询问,那次反常的搜查。
一切的线索,仿佛都指向了皮尔斯。
他在寻找某件东西,一件被马丁发现,並被他藏匿起来的东西。
而那件东西,很可能就是导致莉莉陷入昏迷不醒的元凶。
罗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接著询问:“那皮尔斯主管,他知道莉莉的情况吗?”
伊莲娜似乎没料到罗夏会问这个,迷茫地摇了摇头:“没有。皮尔斯来的时候,莉莉被我送到了她奶奶家,他们甚至没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