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奚亦安知道,他心底有一个角落,始终空着一块,冰封着,等待着某个几乎不可能的奇迹。
他遵循着江寂深留下的那句话——“好好活着,即是与我重逢”,努力地生活,创作,甚至开始重新接触外面的世界。
他举办了一次小型的画展,反响不错。
严啸一依旧守护在他身边,但不再像以前那样紧绷,更像是一位可靠的朋友和助手。
白惜谟偶尔会来看他,带来一些关于白家近况的消息,语气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欲言又止,目光偶尔会落在他始终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黑色戒指上。
奚亦安从不主动询问,只是安静地听着。
他知道,有些等待,需要无尽的耐心。
这天下午,他刚放下画笔,准备休息片刻,门铃响了。
严啸一今天去处理画展的后续事宜,不在别墅。
奚亦安有些疑惑地走到玄关,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人,让他瞬间僵在原地,呼吸停滞。
那是一个穿着简单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的男人,身形挺拔,面容苍白却俊美得令人窒息。
最让奚亦安心脏骤停的,是那双眼睛——不再是记忆深处诡谲的暗红,而是…深邃的、如同墨玉般的黑色。
奚亦安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
他颤抖着手,几乎无法握住门把,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猛地将门拉开。
门外的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阳光勾勒出他清晰而真实的轮廓,不再是以前那种带着虚幻感的凝实。
他的目光落在奚亦安脸上,那双黑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至极的情绪——失而复得的狂喜,深入骨髓的爱恋,刻入灵魂的愧疚,以及…一丝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试探。
“安安…”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真实的、温热的呼吸,不再是意念的传递。
这声呼唤,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奚亦安苦苦压抑了一年的泪闸。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猛地向前一步,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对方,却又害怕这只是一个一触即碎的幻影。
江寂深没有动,任由他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是温热的、真实的皮肤触感,不再是记忆中冰凉的虚幻。
“是…真的?”奚亦安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难以置信的哭腔。
“是我。”江寂深握住他颤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黑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刻进灵魂深处,“我回来了,安安。”
巨大的冲击和狂喜过后,是排山倒海的委屈和后怕。
奚亦安猛地扑进他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仿佛要确认他的存在,眼泪迅速浸湿了对方的衬衫前襟。
他哭得浑身发抖,一年来的坚强、伪装、以及深不见底的思念和恐惧,在这一刻彻底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