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的文字,你能科举入仕,立于朝堂,最终手握权柄,名垂青史。那时,你可愿分我一杯羹?”
沈怀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话。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不会甘心。
沈怀玉见他犹豫的样子,笑出声来,替他说出了答案:“你只会拍拍我的肩,叹一句‘谁让你天生就是女子’。”
沈怀景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上青白交加。
“为他人作嫁衣裳,不如我亲手为自己绣一件,”沈怀玉重新坐下,捡起针线,“至少这件衣服,还能穿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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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连西席先生也察觉了沈怀玉的变化,关切询问她为何不再来听课。
她只是低眉顺眼,温婉地回答,态度恭顺得无可挑剔:“先生教诲,怀玉铭记于心。只是父母之命,身为女子,当以女红中馈为重。”
先生也劝不动,只好低声叹道:“可惜啊……”
在回去的路上,林岚私下问她:“小姐,你当真放下了?”
沈怀玉只是沉默。
后来,沈老爷果真为小姐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负责赈灾的钦差梁大人的公子。
在这持续已久的荒年里,沈大人心思活泛,敏锐察觉到了最大的机会,早早攀附上这位手握钱粮大权的梁大人。
于是两家沆瀣一气,从赈灾款中捞取了惊人的财富,沈大人也因此能将地方官的面子维持得光鲜亮丽。
而作为交换筹码之一的沈怀玉,则被禁锢在闺阁之内,连院门都不得轻易踏出。
梁家喜欢的是温婉柔顺的闺秀,她便必须按着那个模子生长。
沈怀玉对此没有半分反抗,只是日复一日地绣着那件仿佛永远也绣不完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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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岚看着窗外枝头,春花又开满了一树。
她每日都找机会溜到沈府侧门,踮着脚向外张望,却再也没见过约好和她再见的爹娘。
直到听府里下人议论外面旱情越发严峻,她才恍然惊觉,竟已许久未见雨落。
沈府靠着权势和金钱,尚能维持表面的繁华。
清晨有仆役专门从城外运来清水供主子沃面梳洗,花园池塘里锦鲤依旧悠游自在。
只是池塘终究是一方窄窄天地,鱼儿活得再好,也游不出去。
林岚忽然明白了,小姐为什么要说沈府是个笼子。
虽然她才华卓绝。
可身为女子,她本就……飞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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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年累月下来,林岚渐渐收了心,只在沈府安分做事,等待着改变的契机。
枝头的花儿开了第三次,村里来了一位张大哥,找到管事,小心翼翼打听赎人的价钱。
管事的眼皮都不抬,伸出两根手指:“二两银子,少一个子儿也不行。”
这对张大哥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
林岚躲在廊柱后听得真切,心沉到了谷底。
她在这里的月钱微薄得可怜,不吃不喝攒上四五年,恐怕也凑不够这赎身钱。
张大哥是个实诚人,见到林岚时满脸愧色:“岚丫头,对不住,大哥没本事……”
林岚垂首,掩下眼中酸涩:“多谢大哥费心。”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我爹娘……他们还好吗?”
张大哥脸上藏不住谎,表情瞬间僵住,眼神躲闪:“……还,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