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松鼠便猛地朝下跳,扑通一声撞在树干上,摔落地面,抽搐几下没了气息。
他勉强弯腰,将那小东西捡起来,拽着尾巴丢到一旁。
“太小,不够吃。”他咳了两声,又转头盯上一只山兔。
“来,再来几只……”
风穿林而过,鸟雀惊飞,山中却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幽影正在蔓延。
小兽们一个接一个倒在林中,有撞树的,有自缢的,有咬断自己舌头的——全是被瞳术强行控制、操纵自尽。
沈意像个冷静的收尸人,一步步拾起这些猎物,背篓里慢慢装满,自己却汗如雨下,脸色灰白得不像人。
不远处的云吉,忽地停了脚步。
她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不远处密林中,一只野兔像失了神似地朝一棵歪脖树冲去。
“咚——”
血肉模糊地撞了上去,连挣扎都没有一下。
云吉眉梢一动,缓缓走近。
那只兔子抽搐几下,死了,圆睁的眼珠子里,却残留着一抹极不寻常的红光,如火星在水中晃动,转瞬即灭。
“……瞳蛊?”她低声呢喃了一句,瞳仁却倏地一缩。
这种禁书里才有记载的妖术,当今武林竟然有人修炼?
林子另一头,有脚步声,她反身隐在树后。
那是个满身血污的少年,发丝乱糟糟,穿得破旧,一张脸白得像纸,背着一个破旧背篓,正朝着兔子的位置缓缓走来。
少年眼里还有红色的余光未褪,像是尚未完全收起那道瞳术的余威。他看了一眼那兔子,露出冷静又近乎冷漠的神情,将其丢进背篓,抬脚就走,没半分犹豫。
“年纪不大……”云吉眼里透出冷意,“蛊龄却不浅。”
那不是普通的瞳蛊。那是从婴儿时期就被下蛊的毒术,毒物寄居于魂识与双眼之间,寄生如影随形。传闻只要年岁一长,蛊毒便反噬魂魄,蛊主要么疯癫,要么惨死,书中写过,极少有人能熬到成年。
但若真熬过去,那便是能窥人心神、控人意志的“天目”之人,邪道中最可怕的一种。
“这小孩……”云吉望着那少年消瘦的背影,心中微沉,“大概率活不过十五岁。”
“不过这次瞳术强行催动后,他的神识已然透支,蛊毒也正活跃,今晚多半要发作。”她目光如水,又淡又凉。
想到此,云吉立刻跟了上去,等到沈意又控制一个兔子撞树自尽时,抢先一步,捡起了那兔子。
“那是我的兔子。”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
沈意迈步上前,目光在云吉身上扫了一眼。虽然对方身形纤瘦、衣着寻常,看上去不过是个山里村妇,他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还给我。”
云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手一扬,作势将兔子递过去。
就在少年伸手欲接的刹那,她猛然抬手,一把扣住了他手腕。
细白的手指宛若无力,实则如铁箍般钳紧,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温润却厚重的力量,顺着她的掌心,源源不绝灌入沈意体内。
沈意猝不及防,猛地一震。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体内竟藏着如此磅礴的内力。
他下意识冷笑一声:哼,天真。
他体内藏着瞳蛊之毒,凡是试图以内力干扰者,都会被反噬得七窍流血。这个女人,怕是也活不成了。
然而——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意的眼底掠过一丝错愕。
他不信邪,再度调动瞳术试图引蛊反扑,却惊恐地发现,那团蛊毒之力仿佛被一层柔和又无孔不入的气息困锁住了,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