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就是奇怪。你大费周章地,不会就为过来送我这段吧?”
本来一个红绿灯就该结束的路程,罗生生硬是为了等他摊牌,又给兜出个大圈。现在听他没有别的想法,心情就像把弓拉满却无的放矢一样,也不知道是该轻松还是应当失望?
“没费多少周章,我明天在北外滩有场商务,刚下飞机,想着今天正好休息,就顺路过来一趟。”
“顺路?虹桥下的?”
“浦东。”
“嚯!那可真顺啊!”
“呵。”
听她反讽,程念樟没有辩解,只是一笑带过。
两人后来亦没再多说什么,直到走至新村门口,眼看就该分别,突然自外冲来一辆电瓶车,程念樟那会儿站在闸门过道的位置,由于两边逼仄,他在退让时本犹豫了几秒,就因为这么点微不足道的耽搁,车主愣是按住喇叭连着“哔”了他好几下,擦身时还故意用车头别人,顺带骂骂咧咧了一大堆充斥着脏词的浑话。
罗生生当时离他四五步远,全程目击,按她爱出头的脾气,别说被骂的对象是程念樟,就算只是街边一个素昧平生的路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于是事情一出,她即刻小跑过去,用力把程念樟拉到身后,问完他句“没事吧?”,立马转头喝停那车,单手插腰,颇具气势地回敬了几句“巴子”“港卵”之类同等杀伤力的骂腔。
“这人真是既没素质又没胆量!刚还挺横的,被我骂两句又灰溜溜地跑了,赶着去投胎呢是吧!气死我了。”
“我都没气,你气什么?”程念樟拍了拍她发抖的后背,笑着发问。
“我气他不讲公德、欺软怕硬不行吗?”罗生生抬头瞪他,“你笑什么?平时不挺横的,临场怎么连点骂人的小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能派你什么用场?”
斥责了一通,她嫌发泄不够,又情绪感极重地“啧”了声,同时抖擞肩膀,就像驱赶秽物一样,用力甩开了程念樟的碰触,“别摸我那儿,毛手毛脚的,痒死了!”
男人缩手,不禁看向掌心,“很痒吗?”
“都说痒死了?还问……”
她反诘时尾音绵软,程念樟听后心酥了一块,亦是感知到了什么,心跳忽而变得有些错拍。
“下午空的话……”他垂下眼睑,藏住迫切,试图放低声调,“如果方便,我能不能去你家里坐坐?”
罗生生这会儿本来还在气着,听他突然改变主意说要上楼,急促的呼吸顿住,表情也松放开来,慢慢转变成了一种茫然。她没有直截答他能或不能,反而沉默一阵,沉默过后扯来肩上挂包,借着翻找的动作,和他一样,埋头藏匿起了躁动的情绪。
“门禁呢?门禁……嗯……刚刚还看见的,啊!找到了!”她拿出房卡,面上挂起笑颜,装出兴奋的样子,举着它朝程念樟轻晃了两下,“你之前不是说进就进的嘛?这次还怪客气的,都让我有点不太习惯了。”
“对不起,上次是我情绪不好,没太顾及礼节。”
“嗯哼,你现在认错倒是真快。”
罗生生评完这句朝他挑动眉眼,直接转身招手,让他跟紧自己的步伐上楼。
程念樟乖乖遵从着,态度是一反常态的和顺,中途他还试图想要帮她拎包,没意料被罗生生的余光看到,对方非但没有领情,反而还加快了步速,硬是将两人拉开了段半长不短的距离。
“对了,小谢呢?这次他怎么不跟着你?”临到房门口,开锁一半,罗生生突然发问。
“今天是私人行程,他不用跟。”
“哦?私人行程?我以为你向来都是公私不分的。”这话出嘴很快,似乎有点阴阳的嫌疑,不过她本心并没有讽刺的想法,出口后意识到不妥,又赶紧追问一句:“唔……所以那天你来讲的事情,后面都解决了吗?”
“都解决了,公司架构没按邱冠华的方案走,现在在等过会,还会有些拉扯,但剩下都是细节问题,不会影响大局。”
“感觉挺复杂的,你讲太细我应该也听不懂,所以简单来说这次还是你赢,对吧?”
“是的。”
听他答得干脆,罗生生笑了笑,是发自真心在替他高兴。
“你呢?都顺利吗?”程念樟问。
“嗯,托您的福,目前项目进展还成。不过毕竟我没赢过,像这种事,具体结果怎样我也说不太准。”门锁滴声过后,罗生生侧身撑住把手,说话间转头望他,见这人愣讷,又神色戏谑地添道:“对了,这话是你那天批给我的,还记得吧?”
她指的是她从没赢过这句。
罗生生最爱记仇的。
“我当时讲话没注意轻重,你别放在心上。”
“是吗?但我觉得你那会儿虽然语气差了点,但道理并没有错……我确实输怕了,关键时刻总有临阵脱逃的想法。不过你当时一盆冷水浇下来,倒是有了点醍醐灌顶的意思,让我多了不少想赢的冲劲!”罗生生顾自换鞋,一边说着宽慰,一边半蹲下去,从边柜抽出双全新的男拖放在地垫,好巧不巧,大小正是程念樟惯常穿的鞋码,“试试,看合不合脚。”
“新买的吗?我记得上次来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