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棠晚上回家,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一直在想事情。文姐从厨房出来,开了灯,笑说:“怎么不开灯,黑黢黢的,就这么坐着。今天蒸了红枣甜年糕,趁热吃吧,你哥回来吗,给他留着了。”
如棠不安了一天,此刻恍然抬头,瞥见文姐有白头发,那笑意也是疲倦的。她在这个家里做了十几年,从看护做成了管家,在如棠眼里是半个母亲的角色,如棠说:“我问他了,他今晚回来。”文姐说:“回来就好。”
“你有白头发了。”
“早有了,最近没空买染发膏。”
“因为最近太累了吗?”
文姐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如棠看得出来她也不安。家里发生那么多变故,文姐没说什么,但都看在眼里。如棠想了一下说:“快过年了,不如你回老家,好好休息一下吧。票也不好抢,不然明天就买票回去,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事。”
“那你们两个怎么办?”
如棠有一瞬间觉得她知道了,对上文姐的眼睛——她真知道了,但她没有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们。他们在餐桌下那么多的小动作,又天天在一起睡,怎么可能瞒得住她。
如棠呆了呆,说:“我们——会照顾好自己。”
文姐轻轻叹了口气,说:“吃年糕吧,我去端过来。”
如棠突然想哭,他怎么可能放弃商柘希,他死也会拉住他,他们有那么多事没做,他们没一起过年,没一起吃年糕,没一起逛超市,没一起去丹麦。他们只是一对兄弟,一对恋人,最想要的新年礼物只是一个床头吻。
文姐要走到餐厅了,如棠低落说:“我吃不进去,先不要拿了。等他回来一起吃吧。”
十二点,商柘希很晚才回,文姐都去睡了,如棠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身上披着毯子,电影画面在明暗闪烁。商柘希本想不叫醒他,悄悄的,抱他上楼,可如棠惊醒了,睁开眼说:“你饿了吗?”
“我不饿。”
“有年糕,还热着。”
他们上午刚吵过架,如棠还打他一巴掌,见了面那些情绪还在,还看对方不太顺眼,可又被思念压倒了。
“我不是很想吃,你吃吗,我给你拿。”
商柘希说着,起身要走。如棠拉住他,伸手摸他的脸,看不出来被打过,想起那一巴掌,如棠又痛又悔,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要闹。如棠忽然落了泪,商柘希凑近了,低声说:“被打的没有哭,打人的怎么先哭了?”
如棠眼泪往下掉,商柘希拿手绢给他擦泪水,说:“别哭了,我给你道歉。”如棠还是哭,商柘希又低声下气说,“是我错了。”
“你没有错。”
“我错了。”
“你凭什么认错,你又没有错。”
商柘希无言看着他,如棠说:“就算你有错,也是我纵容了你,那么我也有错。千错万错,我也逃不开的。”
商柘希还用手绢给他擦脸,湿了一大片,如棠是真伤心。商柘希紧抱住他——他明白如棠的心,他都明白。
“别哭了,我好好在这。”
“你存心不让我好过,打你那一下,我要恨自己恨到明年。我怎么能打你?”
“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如棠推他,让他还开玩笑,商柘希搂住他,吻一吻他苦涩的眼皮,说:“那我亲你一下,也就好了。”如棠气极反笑,果然好了。
商柘希说:“我很好哄,只要绪如棠爱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你不能不怕。”
“死也不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