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天师观门前,有一棵虬枝盘曲的古松。
日头已过中天,日光自叶隙间漏下,照在温洵毫无波澜的脸上。
对于徐寄春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置若罔闻,只对着清虚道长拱手行礼:“师叔祖,师父不在观中,请您改日再来。”
“放屁!今日观中满是他的铜臭气。”清虚道长唾沫星子乱飞。一口气骂完,他又放缓语气,温声道,“小道友,你把他叫出来,就说我来清理门户,不找他的麻烦。”
“师叔祖,天师观为皇家禁地。您若率众擅闯,便是犯上不敬。”温洵照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冷淡样,声调平得像一潭死水。
“犯上不敬”四字一出,清虚道长失了底气,支支吾吾看向徐寄春。
徐寄春适时站出来:“大周律中,虽言‘皇家禁地,不得擅闯’。然玄门自有清规,恩师掌教,奉师祖亲书法牒,入观整肃门庭、涤荡污秽,此乃道门家法。温师侄,请问我们入观有何不妥?”
昨日他已细细问过,邙山天师观虽宏阔,但不距山天师观才是正一道支派天师派祖庭所在。
而清虚道长,是名副其实的掌教,手握整肃门庭之权。
温洵眉峰微蹙,缓缓侧身,恰好让出一条能容两人并行的通路。
进观前,清虚道长整肃衣冠,在观门前拜了又拜:“诸位,且随贫道入内,捉拿欺师灭祖,作恶多端的叛徒吴肃!”
徐寄春故意落后,等十八娘与他并肩进观。
一人一鬼行过温洵面前。
十八娘低着头,与温洵擦肩而过。
温洵看似目不转睛盯着四处乱跑的清虚道长,可眼角余光却一直黏在十八娘身上,握剑的手一再收紧,青筋寸寸凸起。
有趣,看见了装没看见。
徐寄春笑了,笑着凑到温洵身边:“温师侄,我真是你师叔。”
“……”
温洵冷若冰霜:“师叔。”
“温师侄不必多礼。”
清虚道长在观中大喊大叫,惊得观中所有人纷纷推门张望。
温洵提剑追过去,路过等在一旁的十八娘身边时,他脚步微顿,假意回头催促身后的师弟,眼风却频频扫过她。
十八娘以为他看不到自己,悄悄抬眼望去。
结果徐寄春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眼中:“你在看谁?”
“哈哈哈,你啊。”
如温洵所言,守一道长今日确实不在观中。
至于吴肃,更是踪迹难寻。
清虚道长跑上跑下,累得气喘吁吁。
温洵耐心站在他身边,不时递上一杯温茶。
整个天师观,全找了个遍。
清虚道长不服输,指着观中最高处:“天师阁还没找。”
温洵躬身急拦,指向紧闭的阁门:“师叔祖,天师阁乃安敕赐宝诰之法坛重地,戒律森严,任何人不得入。”
清虚道长振臂高呼:“吴肃藏在天师阁!”
闻言,陆修晏与钟离观齐齐冲向天师阁。
几个道士提剑追上钟离观,温洵则与陆修晏缠斗在一起。
“小观,他们都是小辈,你用桃木剑足矣。”清虚道长翘着二郎腿坐在石阶上观战,一边叮嘱钟离观,一边吩咐十八娘:“那女鬼,你进去瞧瞧。”
徐寄春面露担心:“她是个鬼,阁中或有符纸,别伤到她。”
清虚道长:“没事,她不是普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