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慢慢体会,第三重味道,青欖回甘般的口感,腾然爆发。
幽幽长长,绵绵密密地向体內散发。
突然间,第四重味道,一股轻甜般的透体凉意,贯穿全身,直达后脊。
一条冰线,从嘴里到喉,到胃,感觉几可触摸。
回味,再回味,复杂多层的味道在嘴里层层叠叠不散。
讚嘆,惊愕,崇拜,敬仰……各种情绪在他心里爆发。
唐宋的点茶工艺,竟然如此奥妙。
今天,自己有幸品尝到了正统,完美,已经失传的中国茶道,这值得记忆一辈子。
心情波涛汹涌久久,他抬起头,见张越兰微笑地看著自己。
抱歉一笑:“失態了,从没品过这样的茶,一时感触颇多。”
“徽宗的《大观茶论》里,评价为:茶之妙,至胜雪极矣。”张越兰目光垂了下去,“如有閒暇,我会亲自为你调製。”
何风想到现代对宋徽宗的评价,內心一时感慨万千。
饮了一口茶,更觉透心冰凉。
张越兰声音变得柔和:“山岳帮首脑受伤,只能暂时休息,希望大光明寺这两天来,正好解决恩怨。”
何风轻轻敲著小桌。
“我会把人引到鱼鳞峰交手,不管听到看到什么,都不要上山。”
“那我一会让人去山上搭个棚子,好歹能遮挡蚊虫风雨。”张越兰捋了下黑髮,“贏了下山?”
“下山。”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喝完一杯茶,何风起身告辞。
在膳厅吃了午饭,休憩到了申时过半,走出了总舵。
望著远处的鱼鳞峰巔,思考了会。
发现前方慢慢走来一个挑担的人,心里立刻警觉,罕无人跡的总舵怎么又有人来?
迎了上去。
看清是一个头戴鏤空头巾,身穿对襟短衫,葛布长裤,麻草鞋的货郎。
越走越近。
他嗅到了熟悉的淡淡羊脂与皮革混杂气息,这是吐蕃人的味道。
肤色粗糙发紫,眉骨高耸,鼻樑挺直,外貌特徵也如此。
四目相对,深陷的眼窝里没有半分生意人的谦卑,只有藏不住的敌意与桀驁。
大光明寺的手下无疑了,应该就是瀘州的暗哨。
何风停步,露出了微笑:“没穿毡袍皮靴一定很彆扭吧。”
对方身体一震,毫不畏惧地瞪了过来。
何风忽然抬手,一把掐住他脖子,將人举得离地。
扁担滑落,竹篓倒在了地上。
货郎面色立刻憋得暗红,双手连忙拨拉著他的手臂,却感觉如铁铸一般。
眼神变得满是恐惧和哀求。
“一点都不聪明,打探消息还非要惹是生非。”何风一指前方的鱼鳞峰,“今晚开始,山上恭候,听明白了吗?”
货郎艰难地点头。
何风手一丟,转身走回总舵,没有再看一眼。
货郎瘫在地上喘了好一会,目光怨毒地爬起,狠剜了他一眼,挑著扁担飞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