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刘备正昏昏沉沉地躺在床榻上,额头滚烫,嘴唇乾裂。
昨日凉亭惊魂,加上淋雨受寒,让他这漂泊半生的身体也扛不住了。
关羽和张飞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张飞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院外董承那“性命攸关”、“祸在旦夕”的呼喊声隱隱传来,穿透了刘备昏沉的意识。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声音嘶哑微弱:
“外面……何人喧譁?何事……性命攸关?”
张飞本就憋著一肚子火,闻言更是怒不可遏:
“又是那董承老儿!在外面胡言乱语,扰大哥清净!待俺出去,一矛將他撵走!”说著就要起身。
“三弟……且慢……”
刘备虚弱地抬手阻止,混沌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董承去而復返,如此急切,甚至不顾礼仪在门外呼喊……
或许,真有什么变故?他强撑著精神:
“请……请他进来……听听……他说什么……”
董承被引入內室,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面色潮红、气息微弱的刘备,以及侍立两旁、对他怒目而视的关羽和张飞。那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显然对他打扰刘备养病极为不满。
董承心头一凛:
“看来刘备是真病了,非是推脱。”
“玄德公……”
董承走到床边,看著刘备憔悴的模样,语气带著几分真切:
“您这是……”
刘备挣扎著想要起身,被关羽轻轻按住。他喘了口气,声音嘶哑:
“车骑將军……见笑了……备偶感风寒……不知……將军所言……性命攸关……是何意?”
董承环顾左右,低声道:
“事关重大,请屏退左右。”
刘备微微点头。张飞虽不情愿,但在关羽示意下,还是退到了外间,只留关羽一人按剑侍立在刘备身侧,目光如电,紧盯著董承。
屋內再无旁人。董承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小心地从怀中取出那条玉带,在刘备和关羽惊疑的目光中,拔出隨身携带的小刀,极其谨慎地挑开玉带內衬那细密的针线。
片刻后,他从夹层中取出那封摺叠得极小的密信,郑重地双手呈给刘备。
“玄德公!此乃天子衣带密詔!陛下……陛下已被曹操父子欺压得忍无可忍了!”
董承声音悲愤。
刘备颤抖著手接过那封带著体温的密信,展开细读。
看著字里行间少年天子那饱含屈辱、悲愤与殷切期盼的泣血之言,痛陈曹操专权跋扈之恶,恳求忠臣义士助其重掌大权、匡扶汉室……
刘备只觉得一股热血直衝头顶!
“陛下!臣……臣无能啊!”
刘备再也抑制不住,猛地从床上挣扎坐起,不顾病体,滚下床榻,朝著皇宫方向重重叩首,失声痛哭!
那哭声悲愴绝望,充满了无力感和对天子的愧疚。
“备身为汉室宗亲,受陛下厚恩,却不能护佑天子,剷除奸佞!备……备万死难辞其咎!”
关羽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张飞在门外听到大哥痛哭,再也忍不住,猛地冲了进来,正好看到刘备跪地痛哭、董承手持玉带的情景。
他虽然粗豪,却也瞬间明白髮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