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礪尘横臂拦住继续前行的黄琳,袖风掠起一丝凛冽的寒意。
黄琳修为尚浅,目光所及仍是朦朧一片,她不明所以。
隨后,她顺著姜礪尘的视线看去。
只见远处树影摇曳、山雾繚绕。
她迟疑地偏头,却见姜礪尘神色凝重依旧在看那个方向。
她这才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
薄雾之中,一个身影正蹣跚前行,步履踉蹌,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虚实之间。
姜礪尘眉头微蹙,示意黄琳留在原地,自己则稳步上前,声音低沉:“李禹师兄,发生何事?你的眼睛……怎么了?”
那人驀地一震,仓惶抬脸。
他双眼紧闭,眼周泛著诡异的青黑色,像是墨跡渗入肌理。
可一听声音,他紧绷的神情顿时鬆弛,如蒙大赦:
“礪尘师弟……是你!我终於……终於找到你了!”
他声音发颤,似哭似笑。
“快,快带我离开这里……这地方有邪祟,不能乱看、不能乱听、更不能乱想,否则,人就会消失!”
姜礪尘並未移开目光,仍凝视著他那溃烂的眼瞼,重复问道:“你的眼睛,究竟怎么回事?”
李禹嘴角扯出一抹惨澹的笑,声音却异常平静:“是我自己毒瞎的。”
姜礪尘诧异:“为何如此?”
李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將未散的恐惧压入肺腑,这才缓缓开口:
“大约一个时辰前,我们一行人被剑阁弟子逼退,在这洞天之內徘徊了许久,可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於是……”
“我们决定联手寻你,只有你的力量才能均衡我们与剑阁之间的差距,可走著走著……”
“就在前面那道山坡下,我们遇见了之前被强征入伍的那个中年耕奴。”
他语气微顿,似是不愿回忆,却又不得不继续:
“我当时心绪不寧,並未留意多少,只听到师兄们议论,说那人真奇怪,明明早已断气……此时却躺在地上,鼾声如雷。”
“他们走上前去查看,我呆立一旁,只听到那鼾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等到我惊觉时,四周已寂静得可怕时,已经晚了。”
“师兄们的脚步声、交谈声、呼吸声……全都消失了,我用眼角余光一扫四周,空无一人。”
李禹的声音逐渐低沉,仿佛再次陷入那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我瞬间想起了一个可怕的回忆,我曾隨师……师门长辈遭遇过此类之物……”
“那一次,若非师门长辈以本命剑气强行斩开迷雾幻界,我早已神魂俱灭。但也正因如此,我隱约摸清了这邪祟的规则。”
“它先诱你『看见它的本体,再引你『听见它的声音,最后……”
“它的声音会钻进你的识海,让你『想起什么、『想像什么……”
“无论你想像什么,三个条件同时满足,人便会被扯入一片无边迷雾之中,再也挣脱不得。”
他抬手缓缓抚过双眼,指尖微颤:
“所以那一刻,我没有犹豫,从储物袋中翻出『幻光散,抬手便扬入眼中。”
“暂时毒瞎了自己的眼睛,既然看不见,便不会被『显相所诱。”
“既然主动毁去双眼,就断去了它第一重规则之力,便不会被拉入迷雾世界。”
他苦笑一声,语气中却带著一丝劫后余生的篤定:
“那迷雾世界並非铜墙铁壁,邪祟需以心神之力困人,人越多,它的力量便越分散。”
“它一次拖入那么多人……自然就顾不上我这个失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