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下方监生群中顿时一阵骚动。
皇帝肯听,这已是意外之喜。
很快,以崔琰、程武、王衍为首的三人被推举出来,整理衣冠,强压著激动与忐忑,在神策军锐士的严密“护送”下,登上了丹凤门城楼。
城楼之上,寒风更劲。
崔琰强忍著对仇士良那冰冷目光的惧意,挺直腰板,將奏疏中痛陈宦官专权、罢黜贤相、十日治丧违礼等事,慷慨激昂地复述了一遍。
程武则补充了朝野对朋党倾轧、国事维艰的忧虑。
王衍言辞较为克制,但亦恳请皇帝亲贤臣,远小人,恢復宰辅应有的权责。
李炎静静地听著,脸上看不出喜怒,待三人言毕,他才缓缓开口:
“尔等所言,朕已知悉。
罢相之事,乃因杨嗣復、李珏二人结党营私,依附宫闈,有负朕望,此乃国法处置,无关私怨!
至於朝中用人之道,朕自有考量,李德裕乃名臣之后,勛著方镇,朕召其入朝,正是为破朋党之弊,整肃纲纪。
十日治丧,乃因国事维艰,强藩环伺,不得已而行非常之策,只为社稷安稳,绝无轻慢先帝之心。此中情由,非尔等身处书斋所能尽知!”
李炎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权威,直接定下调子,否定了监生们对罢相不公的指控,也堵住了他们攻击李德裕入朝的口实,解释了十日治丧缘由。
李炎目光扫过城下黑压压的人头,语气转为语重心长大声说到:
“尔等忧心国事,其情可悯,然,聚眾叩闕,胁迫君父,此非忠臣谋国之道,更非圣贤所授。
今日之事,朕念尔等初犯,且出於公心,不予深究。”
这话让城上城下的监生都鬆了一口气。
李炎紧接著拋出了真正的安抚与橄欖枝:
“尔等既言心繫国是,欲献忠言,朕便给尔等这个机会!明日常朝之后……不后日,朕亲临国子监於明伦堂前,问政於诸生。
尔等有何治国安邦之策,济世救民之方,皆可当面向朕陈情,朕洗耳恭听。
若所言有理有据,切中时弊,朕必择善而从!”
亲临国子监问政!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城上被推举上来的崔琰、程武、王衍三人,以及城下所有监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崔琰、程武等人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著震惊、狂喜和一丝茫然。
他们叩闕上书,已做好了被问罪甚至流血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竟换来了皇帝亲临国子监、当面问政。
自古以来,哪有皇帝亲临最高学府,直面普通监生问政的道理?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殊荣与恩典!
巨大的惊喜瞬间衝垮了之前的悲愤与绝望。
所有的不满、委屈,仿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高层面的回应和重视!
“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