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仇士良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笔架砚台乱跳,眼中杀机毕露:
“一群饭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市井閒汉?受人指使?指使者是谁?
给咱家继续查,动用所有暗桩,盯死杨虞卿、李汉那些牛党余孽!
还有李党那边,给咱家也盯紧了!
对了还有那些看咱家不顺眼的宗室、勛贵!
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胆大包天的幕后黑手揪出来,咱家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寧可错杀,不可放过!三日之內,若再无头绪,尔等提头来见!”
“是!是!义父息怒!属下等定当竭尽全力!”仇公武和李惟贞嚇得冷汗涔涔,连连叩首。
发泄完怒火,仇士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戾气,恢復了几分冷静,但语气依旧森寒:
“还有一事。明日陛下驾临国子监问政,咱家亦隨行。
传令,左军上下,自今夜起,进入最高戒备。
宫禁各门、各处要害,岗哨加倍,巡逻密度增加三倍!
给咱家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宫中……尤其是陛下离宫期间,严加戒备!一只可疑的苍蝇都不许飞进来!大明宫內若有一丝一毫的异常……”
仇士良猛地转身,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尔等知道后果!”
“喏,义父放心,定保宫禁万无一失,固若金汤!”两人齐声应道,他们二人此时汗流浹背,声音发颤。
仇士良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书房內重归寂静,他独自站在窗前,望著沉沉夜色,心中的疑云与杀意,如同这无边的黑暗,浓得化不开。
新君的异常、民谣的来源、鱼弘志的蠢动……所有线索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漠北的寒风在破败的毡帐间呜咽,回鶻部落的营地死寂一片,只有零星几点微弱的牛粪火光照亮著此时绝望的脸庞。
最大的毡帐內,特勒乌介独自坐在炭盆旁,跳跃的火光映照著他刚毅却布满风霜的脸庞。
乌介手中摩挲著一块温润的玉佩,那是大唐宝应年间,回鶻助平安史之乱后,代宗皇帝赏赐其先祖之物。
玉佩上鐫刻的忠顺二字,此刻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忠顺……”乌介低声呢喃,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自嘲。
曾几何时,强大的回鶻汗国是大唐北方的屏障,是令吐蕃胆寒的盟友。
如今,却要捧著这象徵昔日荣光的信物,去向昔日的盟友祈求一块苟延残喘之地。
南下投唐的计划已定,但前路茫茫,唐人是否会接纳?
是会被视为藩篱,还是被当作肥羊宰割?
乌介心中没有答案,他只知道,留在漠北,只有死路一条。南投,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乌介攥紧了玉佩,明日,使者就將带著他的亲笔信和这块玉佩,冒险穿越边境,前往大唐天德军驻地。
长生天保佑,让这最后的赌注,能换来部族喘息的机会。
乌介的目光投向南方沉沉的黑夜,那里,是长安的方向,也是决定他们命运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