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公所言,朕记下了,然则朕亦不能偏听偏信,待会儿朕会叫仇公过来,就像方才召见鱼公你一样。
將这些事,当面问他一问,有则改之,无则嘉勉。
仇公亦是拥立老臣,功勋卓著,不可使功臣寒心。”
李炎目光转向鱼弘志,脸上带著笑意说道:“鱼公稍安勿躁,待会儿不妨留下,与仇公当面分说清楚,也好澄清是非,免得日后再生嫌隙。”
留下?和仇士良当面对质?
鱼弘志一听,头皮都炸了。
他自己被弹劾那些奏疏里被坐实的前朝旧事还没擦乾净屁股呢,更別提那些捕风捉影的构陷。
一旦与那老谋深算、爪牙遍地的仇士良当面对质,自己这点老底怕是要被对方掀个底朝天。
届时別说扳倒仇士良,自己先得在陛下面前原形毕露。
“陛下,陛下恕罪。”鱼弘志慌忙躬身,急中生智道:
“陛下垂询,老奴本应留下侍奉。
只是老奴方才骤闻陛下召见,忧心如焚,將右神策军中的几桩紧急军务都撂下了。
关乎京畿戍防调度,片刻延误不得,营中几位都將正等著老奴的指令处置。
若无……若无其他吩咐,恳请陛下允准老奴先行告退,回去处置军务要紧,耽搁了恐生变故。”
鱼弘志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著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眼神躲闪,不敢与李炎平静的目光对视。
李炎心中瞭然,这肥鱼果然不敢接招,他面上露出些许遗憾,隨即理解地点点头说道:
“哦?军务要紧,不可耽搁,既如此,鱼公且去忙吧,右军之事,还需你多费心。”
“谢陛下体恤,老奴告退。”鱼弘志如蒙大赦,连忙叩首行礼,起身就要退走。
刚转身走出几步,鱼弘志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停下脚步,一拍脑门,转身对著李炎,脸上出现“忠心耿耿”的諂笑:
“哎呀,瞧老奴这记性,险些误了大事。
陛下,老奴刚想起一事,关乎宫闈体统。”
李炎挑眉说道:“哦?何事?”
鱼弘志走近两步,压低声音,显得格外郑重说道:
“陛下,那刘弘逸、薛季棱二贼伏诛后,內侍省两位內侍监的位置一直空悬至今。
不知陛下心中可已有属意人选?此职总管內侍省,掌宫掖之政,关乎禁中安稳,不可久缺啊。”
“內侍监?”李炎闻言露出一副不甚瞭然的模样说道:
“哦,朕登基日浅,诸事繁杂,倒还未及细想此事。
鱼公久在宫中,阅歷深厚,可有合適人选推荐於朕?”
鱼弘志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心中狂喜,面上却极力维持著恭谨,立刻说道:
“陛下圣明,陛下垂询老奴,老奴不敢不尽心。
老奴老奴斗胆举荐一人——淮南监军杨钦义。
杨钦义乃宦官世家杨氏子弟,歷宪、穆、敬、文四朝,忠心耿耿,德高望重,镇守淮南重镇多年,功勋卓著,且为人稳重干练,处事公允。
此乃內侍监之良选,若蒙陛下擢用,必能整肃內廷,为陛下分忧。”
“杨钦义?”李炎沉吟片刻,似乎在回忆这个名字,隨即爽快点头道:
“好,虽不知是何人,但鱼公举荐,必是贤才。
那便擢杨钦义为內侍监之一,只是尚有另一位空缺,鱼公可还有合適人选?”
鱼弘志闻言的心猛的一跳,巨大的诱惑就在眼前,唾手可得的內侍监高位。
鱼弘志脑中天人交战:
要不要举荐自己?自己刚被弹劾,此刻自荐是否太过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