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岂能拂了这片孝心,至於白居易,哼,文采再好,难道还能效仿那司马懿,诈病赚曹爽,发动高平陵之变,反手顛覆了咱家不成?”
心中计议已定,仇士良面上立刻堆起理解和讚许的笑容,躬身道:
“陛下纯孝之心,感天动地,白乐天能为宣懿皇太后撰写祭文,亦是他的福分与荣耀。
老奴以为,陛下所虑极是,接徵召確有不妥,恐伤陛下仁德之名。”
仇士良略作沉吟,献计道:
“依老奴浅见,陛下不妨以资政之名义召回白乐天。
言明陛下初登大宝,渴慕老臣经验智慧,欲咨以政事,垂询治国之道。
可加授其一个荣誉性的高位虚衔,如尚书僕射之荣,此为尊崇老臣,彰显陛下求贤若渴、敬老尊贤之意。
至於撰写祭文、墓志铭之事,待其抵京,陛下再以私人孝思,温言相请,想必白乐天感念陛下厚恩与至诚孝心,必欣然应允,尽心竭力。
如此,公私两便,名实俱佳,朝野上下,亦只会颂扬陛下仁德。”
李炎闻言,露出如释重负的欣喜笑容,连连点头道:
“好,好,好,还是仇公有办法。
朕就知道,遇到难事问仇公,准没错,必有良策。”
李炎满意继续说道:
“就依仇公之言,以资政名义召回白乐天。
他如今身上掛著个检校刑部尚书的虚衔,直接拿掉,就加授尚书僕射,至於左僕射还是右僕射……”
李炎大手一挥,显得十分信任仇士良的说道:
“一会仇公去中书门下宣朕口諭时,看著哪个合適,替朕定下便是,朕信得过仇公。
好了,此事便託付仇公,朕先去看望曾祖母了。”
说完,李炎不再停留,步履轻快地再次转身离去,根本没给仇士良说出“遵旨”的机会,只留下仇士良对著他离去的背影躬身道:“老奴恭送陛下。”
仇士良望著李炎消失的背影,那句“我就知道问仇公准没错”让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旋即隱去。
陛下这份依赖,正是他需要的,至於白居易,一个名头而已,无足轻重。
通往兴庆宫的宫道上,李炎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方才在殿中表演出的孝思与孺慕固然有几分真情,但更多的,是算计。
李炎在心中无声低语道:
“阿母,儿今日借您之名,行此权宜之计,召那白居易回京。
您生前確爱其诗,儿此举,也算圆您一个心愿,更借其名笔,为您身后增辉。
只是其中亦有儿布局的私心,您在天之灵,应该不会怪儿的,对吧?
儿定会让他写出配得上您的锦绣文章。
思绪间,兴庆宫巍峨的宫门已在眼前。
早有李炎身边的小黄门提前飞报,因此他毫无阻滯,径直穿过门庭,步入这座那位太上皇曾居住、如今由郭太皇太后颐养的宫苑。
殿內温暖如春,郭太皇太后郭氏端坐於榻上,只是看向李炎的目光,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
“孙儿李瀍,拜见曾祖母,曾祖母万福金安。”李炎入殿,恭敬地行了大礼。
“瀍儿来了,快免礼,坐到老身身边来。”郭氏慈爱地笑著,拍了拍身侧的坐榻。
她对这个孙儿近来的表现颇为满意,也对她表现出了亲近之意,比之先帝(文宗)的疏离,更让她感到温暖。
李炎依言坐下,祖孙二人閒话家常,气氛温馨。
然而,郭氏毕竟歷经数朝,深諳宫廷风云。
郭太皇太后看著李炎年轻而略显疲惫(至少在郭氏看来是如此)的面容,终於將话题引向了她最忧心之处,她的声音温和,话语也极为含蓄隱晦说道:
“瀍儿,你初登大宝,诸事繁杂,身边得用之人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