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县尉才是我们暨阳的守护神!有他在,区区北魏蛮子,何足惧哉!”
听著这些吹捧,韩子平压力山大,腰杆却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了。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负手而立,迎风远眺,心中却在疯狂盘算:“待会儿要是再射一箭,射不出来可怎么办?要不……就说我刚才领悟神技,消耗过大,需要静养?”
就在韩子平为如何保住自己的“军神”人设而苦恼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他身后飘过。
“都愣著干什么??!”
许閒不知何时已走下城楼,路过了还在思考人生的韩子平,正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
叶凡领著一帮机灵的青壮,开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地下工作”。
他们推著独轮车,將一桶桶桐油、一坛坛烈酒、一捆捆乾柴,悄无声息地运进了北城那些靠近城墙的、早已人去楼空的民房和仓库。
整个过程,安静得像一群在夜间搬家的老鼠。
与此同时,另一队人马,则在许閒的授意下,大张旗鼓地搞起了“坚壁清野”的假象。
他们將一些破烂的桌椅、潮湿的草料等根本不值钱的杂物,搬到北门附近,点起一堆堆浓烟滚滚的火堆,故意让远处的北魏斥候看得一清二楚。
许閒看著城外那几道狼烟,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做完这一切,他找到了已经悄悄回城的沈璃。
“沈百户,留步。”
许閒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这次上面画的,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长满了尖刺的铁疙瘩。
“去城里所有的铁匠铺,让他们连夜赶製这个东西,越多越好。”
“此为何物?”
“铁蒺藜。”许閒笑道,“专门给那些四条腿的畜生,准备的惊喜。”
他拿著图纸,找到了还在城楼上扮演“绝世高人”的韩子平,详细告知了这铁蒺藜的用法和铺设地点。
有了具体任务,韩子平总算从“我是不是小天才”的纠结中解脱出来,如蒙大赦,领著人去安排了。
一环扣一环,一张无形的大网,在这座小小的孤城內外,悄然张开。
夜幕再次降临。
北魏斥候將“暨阳守军坚壁清野,焚烧物资”的消息带回了大营。
“將军!他们扛不住了!这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之前那名请战的副將再次激动地站了出来,“末將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城中已是外强中乾!请將军即刻下令攻城!”
帐內眾將纷纷附和,士气高涨。
然而,拓跋宏坐在主位上,听著斥候的匯报,眉头却锁得更深了。
他伸出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著,发出“篤、篤、篤”的声响,整个帅帐內,落针可闻。
“不对……”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太刻意了。”
“如果他们真的山穷水尽,应该节约每一分物资,而不是如此大张旗鼓地焚烧给我们看。”拓跋宏的眼中,闪烁著狐狸般的光芒,“他们是在演戏!他们想让我们以为他们很虚弱,从而引诱我们主动进攻!”
此言一出,帐內再次陷入死寂。
眾將面面相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是啊,如果对方真的有恃无恐,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坚壁清野是假的,那一箭的示威是真的!圣旨是真的,那个平静的县令,更是真的!
拓跋宏看著帐外那座在夜色中如同野兽蛰伏的暨阳城,第一次感觉到了一股无力感。
进攻,怕有埋伏。
不攻,军心不稳。
进退两难。
这场仗,还没开始打,他拓跋宏,似乎就已经先输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