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年轻的县令,看起来有些难对付啊。
“一本不知从哪来的破帐,就想给我们定规矩?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那胖乡绅兀自嘴硬,色厉內荏地喝道。
许閒笑而不语,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翻开了帐册的第一页,朗声念道:
“城东,王员外。去年腊月,为侵占城西李家良田百亩,送县丞刘桃之府上『贺礼,纹银一百两。王员外,这事,你可认?”
被点到名的,是一个乾瘦的中年人,他脸上的麻子因为恐惧而显得更加明显。听到自己的名字和罪状被一字不差地念出来,他“噗通”一声,双腿一软,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许閒不再理他,手指下移,又念出第二个、第三个名字……
他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名豪绅面如死灰,浑身颤抖。
他念得不快,声音平稳,却像死神的镰刀,一下一下,精准地割在眾人的心头。
就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刻,许閒端起酒杯,却见身侧的张夫人看似端庄地为他布菜,那握著玉箸的指尖,却“不经意”地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划过,带来一阵熟悉的酥麻。
她抬起眼,那双丹凤眼中水波流转,带著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挑衅与邀请。
那股熟悉的酥麻感再次袭来。
许閒不动声色地將腿挪开,心中暗骂: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许閒的手指,最终落在了胖乡绅的名字上,他正要开口,彻底击溃此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却听门口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哈哈哈!许大人啊,王员外不过是与本官走得近些,何至於被大人如此苦苦相逼?”
门口,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
眾人惊骇回头,只见县丞刘桃之一脸春风得意的笑容,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著他那几个心腹。
刘桃之走入场中,看也不看那本帐册,对著惊魂未定的眾人拱了拱手,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诸位,让大家受惊了。许大人年轻气盛,行事难免偏激。这本帐册,想必是有些误会。大家放心,有本官在此,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
他三言两语,就將自己塑造成了力挽狂澜的保护者,將许閒打成了滥用职权的酷吏。
不少乡绅的脸上,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许閒的脸上,却依旧毫无波澜。
他只是將那本帐册,用两根手指,轻轻向前一推,推到了桌子中央。
“刘大人说得对,凡事都讲究个证据。”
他抬起眼,目光清澈如水,直直地看著刘桃之。
“既然你来了,不如就从头看起?”
“比如这第一页,第一笔,就是你刘大人家的烂帐。”
“你,想怎么给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