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如今,苏伯言莫说与那沧墟“仙人”相比,就是和陈渊也逐渐有了差距。
为其拘束,受人驱使,非他所愿,他也不可能长久留在此处。
隨著眼界的提升,他发现整个府城也不过是一个大岛屿之上,仙人的踪跡却是鲜少耳闻。
换句话说,若有仙缘,也在海外之处。
苏清澜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很快便被掩盖。
苏伯言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最终发出一声长嘆:“也罢,人各有志,不强求。只是仙缘难寻吶……日后,你若是回心转意,我苏家依然欢迎。”
“多谢。”
自此,陈渊与回春堂恢復了纯粹的交易关係。
再回宏村,已是恍如隔世。
脚下的泥泞小路铺上了平整的石板,记忆里低矮破旧的茅草屋,也被一排排整齐的青砖瓦房取代。
李小栓已为人父,怀里抱著个咿呀学语的奶娃娃,见到陈渊,脸上的激动很快就化作了一种带著距离的拘谨。
那一声“渊哥”,喊得恭敬,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热络。
他讲著村里的新变化,讲著渔合的进项,讲著家里的婆娘孩子。
陈渊安静地听著,偶尔点点头,却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不知不觉,二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清,厚厚的屏障。
他去后山,拨开一人高的杂草,给两年前病逝的老村长上了柱香,倒了杯酒。
又绕到孙老头家。
院门虚掩著,里面没有了熟悉的酒气,反而飘出一股混杂著药渣的腐朽味道。
老人瘫在摇椅上,瘦得脱了相,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似乎没能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那只他从不离手的酒葫芦,就倒在脚边,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一个曾经摸到后天门槛,气血旺盛的武者,终究还是被岁月熬干了最后一丝气力,和最寻常的凡人一样,在衰败和病痛中,无声地等待著油尽灯枯的那一刻。
陈渊沉默地站了许久,没有上前,也没有开口。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將这一幕深深刻进脑海。
然后,他转身离去,一步也没有回头。
身后那微弱的、带著死气的呼吸声,像一把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他的道心上。
催促著他快一点,再快一点,必须挣脱这名为“凡俗”的枷锁……
回到自己那间与整个村子格格不入的茅屋,大黄已经老了,趴在门口懒洋洋地摇著尾巴。
屋后那块磨盘大的礁石,早已化作一片深色的砂砾。
夜深人静,陈渊盘膝而坐。
他脑海中浮现出《观潮图》的景象,呼吸吐纳之间,仿佛与远处的海潮遥相呼应。
他的心神沉入体內。灵魂深处,青色玉符光华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