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苦禪和尚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他那双浑浊的眼晴,在陈渊身上打量了许久,那张万年不变的枯稿脸上,竟破天荒地,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不错。”
“你的心性,比贫僧想的,还要坚韧。”
“从今日起,你便跟在贫僧身边,做个记名弟子吧。”
三年时光,弹指而过,黄沙域的风,依旧乾燥而酷烈,捲起漫天沙尘,遮蔽日头。
一处荒芜的沙丘之后,陈渊正盘膝而坐。
他身上的气息,比三年前更加內敛,也更加危险。
修为,早已稳固在练气八层的顶峰,距离第九层,也只差一个契机。
这三年,他並未一直跟在苦禪和尚身边念经打坐。
那位师父的教导方式,简单粗暴得近乎於放养。
第一年,苦禪和尚带著他与石头,几乎走遍了黄沙域大半的区域。
他从不主动传授任何功法,只是会在某个特定的地点停下,或让陈渊观摩一株在绝壁上迎著罡风生长的铁线草,或让他倾听某处地底暗河奔流不息的涛声,或乾脆將他扔进一个遍布剧毒蝎虫的巢穴,只留下一句“天黑前出来”。
陈渊在一次次的磨礪中,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第二年,苦禪和尚开始让他独自行动,任务五八门。
有时是去斩杀一头为祸一方的沙暴巨蜥,有时是去深入某个废弃的古修洞府,取回一件特定的物品。
每一次任务,都充满了凶险,却也让他的实战能力飞速提升。
他的千幻敛息诀愈发神妙,龙煞霸体与雷淬金身的结合,让他的生存能力强到了一个令人髮指的地步。
而太白戮神诀,这门神魂攻伐之术,更是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中,被他磨礪得愈发锋利。
到了第三年,黄沙域的风沙,似乎更大了。
陈渊独自行走在万里沙海,偶尔会从路过的商队或散修口中,听到一些关於外界的消息。
整个修仙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黑石城黄元的自爆,像是捅了马蜂窝。
沉寂多年的黄沙宗彻底暴走,那位神秘的太上长老亲自出关,竟联合了妖女遍地的欢喜庙,对沧溟域发动了全面反攻。
战爭的烈度,超乎想像。
黄沙域的修士被打法悍勇,不畏生死,竟一路打得碧海宗、金阳宗、玄月门三宗联军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如今,战火早已烧遍了两域交界处。
陈渊对这一切,只是个冷漠的听客。
他的心,只在筑基一事上。
苦禪和尚说过,他的根基太过浑厚,想天道筑基,必须在练气境,就摸到一丝“道”的门槛。
道是什么?
陈渊不懂那些虚无縹緲的东西。
他曾试图从杀戮中寻找答案,毕竟他一路走来,双手沾满了鲜血。
但他很快发现,杀戮只是一种手段,沉溺其中只会让心性变得狂躁,离大道越来越远。
杀心是他的利刃,却不是他的根基。
他的根基,在於一元重水,在於庚金之气。
水,至柔至韧,可无声润物,亦可掀起滔天巨浪;金,至刚至锐,无坚不摧,锋芒毕露。这才是他力量的本源。
半年来,他不再刻意追求杀伐,而是静心体悟这两种力量的本质。
他观摩沙丘的流动,感悟其中“水”的韵律;他凝视烈日下的矿石,体会其中“金”的坚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