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顿时只剩下了谢容观与楚昭两人。
“……”
谢容观垂眸,紧了紧衬衫,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薄薄一层白衬衫已经全部湿透了,眼眶湿红,活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一番,露出苍白的肌肤和锁骨下鲜艳欲滴的血红色胎记,醒目的扎眼。
衬衫黏腻地贴在他单薄修长的身体上,衣角微微翻起,露出一截白皙而紧实的腰线,一路延伸到胸前,才隐约挡住半分春色。
谢容观的面庞被水冻得发白,一双薄唇却被刺激得湿润发红,无意识地张口,露出牙齿间同样红艳的一截舌根。
他低着头,听见楚昭走到自己面前。声音冷淡道:“爸妈叫你今晚回家,有事要说,别忘了。”
楚昭说完就要走,没有一丝留恋,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从齿缝间溢出的轻笑。
这一声轻笑声音不大,在只有两个人的卫生间里却格外清晰,笑声中没有任何被救下的庆幸与感激,只有无尽的恨意与阴冷。
“这么快就叫上爸妈了?”
“……”
楚昭闻言脚步一顿,半晌转过身去,却正对上一双阴沉而憎恨的眼睛。
“楚昭,你认得快啊,刚认了几天就叫得这么顺口,只是不知你嘴里叫父母的时候,心里想的是父母亲情,还是权势富贵?”
谢容观一手微颤撑住洗手台,分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却仍是紧盯着楚昭的眼睛,眼神中不乏敌意与窥探,这副神情,竟是与方才孤傲沉默的倔强模样截然相反,却又隐隐有些重合。
他冷笑一声道:“你早就想有这么一天了吧?嘴里说喜欢我、爱我,其实巴不得看我落魄狼狈,见我逼不得已跟那种混混低头,你就开心了。”
见楚昭不答,谢容观逼近一步,白皙的面庞上满是水渍,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冷水,继续仰头质问道:“看到他们终于找上我了,你很高兴、很得意吧?”
“你现在不仅不会被欺负,还能从他们手中把我救出来,多风光多厉害啊,他们都不敢惹你!谁还能想到曾经他们把你堵在小巷里一晚,后来一连几天你都带着伤来的学校?!”
“……”
楚昭听着谢容观满心怨恨、咄咄逼人的质问,却只是静静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眸光沉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见楚昭这幅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耳中,仿佛已经不屑于理会他的模样,谢容观死死盯着楚昭,眸光几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不知怎地,似乎是被他这幅沉默退让的模样刺激到了,谢容观目露恨意,竟是忽然踉跄向前一扑,用尽全力一把拽住楚昭的衣角!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谢容观紧紧咬住嘴唇,睁大眼睛怒道:“你以为我会向你摇首乞尾、恳求你的帮助?呵,楚昭,你做梦!我谢容观就是被欺辱致死,也轮不到你来可怜我!我一辈子也不会向你低头!”
他说:“我绝不会向你低头……”
楚昭仍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立在门口,任由谢容观抓着自己的衣角,黑漆漆的瞳孔定定地垂下望向谢容观,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然而仔细看去,却能发现那双眼睛里深不见底,除了谢容观狼狈的影子,再无丝毫怜悯。
楚昭被谢容观扑上来也不见惊慌。
他垂眸,看着谢容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紧绷的手,那双手修长白皙,还是从前那养尊处优的皮肉,似乎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境遇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天突如其来的打击,以及旁人的冷眼侧目,在谢容观身上似乎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他仍然那么地骄傲、那么倔强、那么不可一世,那么不把楚昭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