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一惊,就连与李伯朝夕相处的他们也未能瞧出破绽。却不知,这一切原是跳跳所为。
赤练的目光紧紧盯在陈烬脸上。苏远山的这个弟子,竟只凭这短短时间,便窥破玄机,直指核心。这份天资与悟性,他穷尽半生也无法企及。
他指节攥得惨白,喉中哽着一口压抑的低吼。良久,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不可能!”暴怒间,他猛地将身旁茶具一扫而空,杯盏应声碎裂,瓷片四溅。
苏白薇双足方才沾地,身形未稳,目光已牢牢锁在母蛊阵眼的核心之处。寒光再起,数枚银针悄然夹在指间,人已再度扑向石台中央那流转不息的气机枢纽。周身内力虽被先前禁锢吞噬大半,却仍被她强行催逼,缓缓运转。
赤练心头霎时一沉,右手急向袖中探去。
跳跳早已料到,厉喝一声:“休想!”数枚淬毒飞镖应声而出,挟着尖啸直取对方手腕。赤练只得缩手拧身,狼狈闪避。
飞镖如雨,连绵不绝,将他所有去路尽数封死。这密不透风的阻击逼得他连连后退,竟始终无法探入袖中。趁这稍纵即逝的间隙,跳跳身化流影疾掠而上,青光剑挽起数道寒芒,招招直逼要害,将赤练死死缠住。
一旁的丁魁见阵法已破,面色大变,手中金铃惊得一停,药人攻势随之一滞,蓝兔、虹猫与大奔终得片刻喘息。
这时,一道黑影带着刺骨杀意直扑跳跳后心。始终冷眼旁观的石阎罗见阵法已破,赤练遇险,终于悍然出手。刀势如狂风暴雨,每一击都攻向跳跳必救之处,角度刁钻,力道狠绝,不过瞬息便打破僵局,将跳跳拖入以一敌二的绝境。
跳跳只觉气力正迅速流逝,虚脱之感自丹田蔓延开来,周身如残烛摇曳。可他心志未移:“必须撑住!答应过她,要一同走遍四方。”
赤练见石阎罗来援,心神稍定,右手疾探入怀,便要取出那血魂铃。
电光石火间,跳跳竟对身后那夺命一刀不管不顾,将残余内力尽数贯入剑锋。长剑倏颤,化作数点寒星,直刺赤练咽喉、心脉诸处要害。他步踏九宫,身形飘忽,竟是以攻代守,以命搏势。每一招皆不惜露出破绽,只为逼赤练回防;每一式皆隐含同归于尽之决绝,封尽对方所有去路。
石阎罗岂会放过这等机会?趁跳跳全力强攻,回剑不及之际,刀光凌厉,直斩向他露出的空门。跳跳或凭轻功身法险险闪避,或以剑鞘勉强格挡,肩臂与腰侧不断添上新伤,深可见骨,鲜血很快染透半身衣衫。他却恍若未觉,剑势反而愈急,竟以一身重伤为代价,生生将两大高手拖在原地,不容赤练有片刻喘息,更遑论取出怀中血魂铃。
剑光缭乱,血染青衫。他忽左忽右,时而贴地疾掠,时而凌空击下,仿佛将最后的生命与意志尽数燃于这场搏命厮杀之中。每一次进击,皆以新添的伤口换取一瞬先机;每一次得手,皆是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抵住对方的反扑。
陈烬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的目光锁在那道浴血奋战的身影,看着那人全然不顾自身,剑招只攻不守,形同疯魔,每一式都带着与敌同尽的决绝。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战场上,另一幅画面却猝然撞入他的脑海。密室之中,跳跳盘膝而坐,周身气息暴涨,而额角那抹霜白正飞速蔓延,不过片刻,便已是白发萧然……
那时,他已被那景象慑住,喉间如被什么堵塞,连呼吸都带着灼痛。
而此刻,眼前这更加惨烈的疯狂,犹如一柄无形的重锤,将“舍生取义”四字狠狠砸进他的骨血之中,让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这四个字的分量。
他五指霎时收紧,深深掐入掌心。整个人僵立原地,唯有心脏在震撼中沉重地跳动,一声声擂在胸腔,震得耳中嗡鸣,再也听不清洞内的厮杀,眼中只剩下那抹浴血的青影,与那耀眼却刺目的白。
下方,虹猫、蓝兔与大奔的视野被不断扑来的身影填满,耳边只有风声与自己的喘息。每一次挥剑都近乎本能,全凭意志强撑,死死护住身后再也无力站起的同伴。
然而某些声响,仍穿透厮杀,重重砸在他们心头。上方传来一声闷响,似是躯体遭到重击。
蓝兔剑势微微一滞。她没有抬头,只是握剑的指节绷得发白。
紧接着,赤练的怒喝炸开:“你找死!”随后是他们再熟悉不过,压抑着痛楚的闷哼。
虹猫正格开一记重击,闻声胸口一窒,动作慢了半分,利爪险险擦过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