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死,你千万别死啊!” 他欲哭无泪地喊道,“都怪你这么不小心,叫倾海楼抓了去,你个麻烦精!”
自这个麻烦精阿淮出现以来,不管是主人还是他自己,都不停地在受伤。
而这一次,小蛇根本不清楚他受伤的缘由,更不懂得如何医治。
他心里生出悲愤,猜想倾海楼搞这一出或许是想陷害他!
这个坏胚自己伤了阿淮,马上逃离现场,把他困在这里,造成是他害了阿淮的假象……
也许他还会把主人引过来,让主人亲眼误会他……如果阿淮真的死在这里,主人绝对会和他离心,甚至叫他陪葬!
小蛇越想越心慌,他小小的脑容量无法去思考此中的矛盾,他只是越发觉得合理,也越发绝望!
待自蒙蒙山雨中瞥见庄绒儿的身影之时,他恨不得也喷出一口老血,只觉得“果然如此”!
他此前猜测的戏码怕是要上演了,主人要冲冠一怒为蓝颜了!
他与倾海楼无冤无仇,这个该死的家伙为何要这般陷害他!
“主人——”
他喊得十足悲壮,甚至带着两分英勇就义之感。
“阿淮这样子与我无关,我真的是无辜的,是倾海楼害了他!”小蛇把手绢盖在阿淮脸上,朝着庄绒儿的方向奔过去,这时周遭困住他的障碍似乎也松动了,他终于得以离开这座小小的凉亭。
只不过,确实要接受审判了!
小蛇快速扫过庄绒儿的神情,见她表面上情绪很平静不由得更加惊恐。
“主人,你听我解释!我本来只是在山里迷路了,结果倾海楼叫我畜生,我怎么知道他身后藏着的是阿淮呢?我拒绝了但还是着了道,我、我……”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与倾海楼相遇的始末,但在眼神接触到庄绒儿的视线后,他不由得止住了话音。
……主人,好像能看见了?
那对眼瞳蒙了好一阵的阴云,此刻仿佛云开雨霁,现出久违的灵动。
“主人?你的眼睛是不是恢复了!”
小蛇没能从中找到恼怒或怨怼,他愣愣地看着庄绒儿拂开他抓在她衣袖上的手,向模样狼狈的阿淮走过去。
她看起来无比的平静,镇定,甚至鲜活。
尽管入目是阿淮“口吐鲜血”的惨状,但她的眼中透出的居然是一股生机,一股久违的希冀……
小蛇呆呆地站在原地,既茫然又恐惧,还感受到一股无法抑制的喜悦,他当然最是希望见到这样的主人不过了!
就好像回到了他还未开灵智的时候!
主人身上是发生了什么,她又得知了什么吗?
……
庄绒儿的手掌紧攥,被强行使用过的浮屠镜贴着她曾与阿淮绑过红线的指头,传递出来的温热已经叫她分不清源头。
她已经没有了从空明面前远走的那股冲动,因为在半路上,她遇到了倾海楼。
所有的猜测混在她的脑海中,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摧寰谷,想要见到阿淮。
此前她不断否定自己的猜测,明明有那么多的蛛丝马迹能够作为辅证,她凭什么觉得自己拥有荆淮的残魂就证明荆淮没有回来?
分明这尘世间万万千人,都那样自然地接受了古战场石像复生的消息,她为何要傲慢且固执地把原有的认知视作理所当然?
她和荆一诩受过同样的伤,面对的未尝不是同一个人!
“实在冒失,她怎把你的心性养成这幅样子?”
突兀出现在前方的男子犹如雨雾中的鬼魅,他打量着她,语气有些微不可见的怅然。
庄绒儿的呼吸难以平复,但她浑身的温度已然冷却下来,她的头脑从未有一刻这样清晰过,因为心中已经生出的期待,她某一刻好像回到了百年前。
她的体内有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随那份期待一同复苏了。
就仿佛她从没有经历那么多的得到与失去,百年的时光只是她的一场噩梦,醒来后她知道世界上依然存在着另一个人,他仅仅是过着自己的生活,已经让她觉得人生并不苦痛,日复一日的磋磨也从不那么难捱。
她没有那么多的苦大仇深,没有不得不完成的执念,她可以变回千目林中的蝴蝶,可以再次落在那个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