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长安城的钟鼓楼同时震动。
皇宫深处,那口尘封已久的记心桥原型机,竟自行启动。蓝色光桥横跨虚空,连接天际铜铃环阵。
而在永寂岭地下密殿的影像中,锈钟猛然震颤,七具太监躯壳齐齐睁眼,瞳孔漆黑如渊。高台上,双王身影剧烈波动,发出愤怒咆哮:“**不准唤醒!归心不可逆!**”
可惜,晚了。
第一个反应的是皇帝。他站在廊下,手中捧着一份泛黄奏折??那是昨夜亲自从御档库取出的平虏营军报原件。上面清楚写着:“主帅贪功冒进,致三军覆没,宜追责。”而非官方宣称的“力战殉国”。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道光桥,喃喃:“我一直以为,我是为了江山稳固才推行《归心律》……可现在我才懂,我只是害怕面对父亲做过的事,害怕承认自己继承的不只是皇位,还有罪孽。”
他迈步走向原型机,输入自己血脉密码。
系统提示:“检测到双王意志干扰,需双重认证方可运行。”
他毫不犹豫,拔剑刺入左臂,再以血手按下确认键。
“我是李承稷,第十三代大胤君主。”他说,“我愿承担一切记忆,无论美丑,无论荣辱。请……让我真正醒来。”
光桥贯通。
刹那间,全国十一座封闭城市的同时,记心台自动重启。那些曾被砸毁的晶片残骸,在晨露中泛起微光,仿佛种子遇雨萌芽。
陆知远跪倒在地,手中控制器化为灰烬。他抬头看着于睿,眼中泪水滑落:“我……还能被原谅吗?”
于睿收琴起身,淡淡道:“你不需我原谅。你需要的,是记住自己是谁,然后重新选择。”
数日后,铃儿被救回,师父却已离世。她在坟前静坐七日,终开口说话??第一句是:“妈妈,我听见风了。”
原来,在最后时刻,师父以生命为代价,将部分声感神经移植给了她。
春天来临之际,全国已有四十七村自发建立“纸铃坛”,每月初一摇铃诵史。孩子们学会的第一课不再是“颂圣诗”,而是:“我们为什么要记住过去?”
至于那口锈钟,某夜突然自地下崩裂,从中爬出无数晶虫,皆通体发黑,挣扎片刻后自行化为粉末。释怀院判定:**双王意志的核心寄生体,已在群体觉醒的音场中彻底灭绝**。
然而于睿依旧每日写下日记。
最新一页写道:
“今日,我收到第一百二十三只纸铃。
其中一只,来自陆知远。
他说,他开始学着记住疼痛。
这很好。
因为唯有痛过的人,才懂得温柔的重量。
草芥称王,不在庙堂,而在人心。
当千万个微小的选择,都指向真实,
黑暗便再无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