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东方晔这么说,卢芳哪里还会再劝,只看见东方晔没有像她似的死去活来就足够了,她点着头叹了口气,说道:“也好,带他回家吧,他还没在家里住多久呢。”
东方晔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卢芳,直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喊,母子俩才互相搀扶着来到等候区内。东方晔让卢芳坐在椅子上,他自己走到了殡仪馆的办公区,接着他就看见负责火化的工作人员正在愁眉苦脸,等见到东方晔来了,他才赶紧跑过来说:“东方先生,是这样的,那个遗体……好像有些问题。”
“我知道。不用操心,按照流程办理吧。”东方晔说道。
听到东方晔这么说,几个工作人员对视一眼,也就不再担心,随后他们拿出文件交给东方晔签名,接着就带他来到骨灰盒暂存处,把那个骨灰盒交给了东方晔,“既然您知道情况,我们也就不再多说了。这位老板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视频我也看过,我相信他的为人,也希望你们警方能够尽快破案,还他一个清白。”
东方晔手里的笔一顿,接着他把文件还了回去,说道:“谢谢,他要是知道一定会高兴的。”
工作人员抿着嘴叹了口气,接着他又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交到了东方晔面前,他说:“这是我们把遗体推进焚化炉前从遗体身上找到的东西,我觉得应该交给您。”
东方晔一愣,他伸手接过那个东西,捏起来仔细看了一眼。那是一个U盘,表面已经被烧黑了,但整体仍然完好。东方晔按捺住了心里的疑惑,脸上只表露出几秒空白,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片刻后他把U盘收起来,对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说:“谢谢。”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的他此刻竟也有些伤感,最后他只说出了那句最常说的话:“请节哀。”
最后东方晔抱着骨灰盒走出办公区,卢芳还在原地等候,她看见骨灰盒时脚下一顿,接着她站了起来,看着那骨灰盒有些发愣。东方晔看出卢芳眼中的哀伤,他抬手挡住了骨灰盒,隔绝了卢芳哀伤的视线,轻轻说道:“回去吧。”
卢芳点下头,转身和东方晔一起走出殡仪馆,打车回到了那个老小区中。
单元楼内今天很安静,没有了往日孩童的吵闹,东方晔就像平常回家一样,开了门后便换鞋走进自己的卧室,把骨灰盒搁在了房间地桌子上。接着他坐在床边,盯着那骨灰盒发呆。
卢芳走进来并没有跟着东方晔进入他的卧室,她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东方晔。
东方晔坐在房间里长长地呼了口气,接着他拿出了殡仪馆工作人员交给他的U盘放在手里慢慢摩挲,他不禁思考着,闻斓会给他留下什么东西呢?是他后续的去向,还是他留下的证据?
东方晔看着U盘陷入沉思,他替闻斓收拾好了后续的事情,但闻斓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没有头绪。东方晔闭上眼睛,手里的动作却未曾停下。然而没过多久,东方晔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打断了他的沉思,东方晔捏着U盘,另一只手掏出了手机,发现竟是杜雁青给他打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会儿后才接通:“杜局。”
“你手里的后事处理完了吗?”杜雁青问。
“处理完了。”东方晔垂眸回答,随后他问道:“怎么了?”
杜雁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说:“你们之前送去监狱关着的班普手下,有人来劫狱救走了他。”
听到这句话,东方晔摩挲的手指终于停下来,杜雁青话说得很清楚,没有任何歧义,他把这句话从脑子里杂糅了一遍,随即问道:“是谁?”
“邢一升。”杜雁青说。
东方晔的手瞬间捏紧,但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发现这个说法有点不对。他今天刚得到消息,邢一升袭警后逃跑,如果邢一升计划劫狱救走了监狱里的人,那么邢一升一定会避开这些主要交通干道,他又怎么会被警察抓住,并且还有机会袭警?
想到这儿,东方晔问道:“你们怎么能确定是邢一升?”
“据监狱狱警交代,来劫走人的家伙冒用了闻般予的警察身份,那个时候闻般予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还来劫狱?”杜雁青说出自己的判断,他继续说:“邢一升和班普的关系不浅,很有可能来替班普捞人。”
这是杜雁青基于闻斓已死的前提下做出的推断,这很合理,如果是东方晔自己按照逆向思维来推断,他也会怀疑到邢一升头上,但问题就在这儿——闻斓没有死,他只是失踪了,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
因此在东方晔心里,劫狱的这个人就不一定是邢一升,有极大的可能就是闻斓本人。
一个想法逐渐在东方晔脑中成型:闻斓有可能替班普救了人,潜回了云川!
东方晔立刻站起来,他把那个U盘揣进口袋里,转身就往卧室外面走,“在哪个监狱?我马上过去!”
卢芳看见东方晔接着电话冲出来,赶紧站起来抓住了他。杜雁青则是说道:“闽州市第三监狱。你不用过来了,监控我们都看过了,压根看不到正面。”
“我要去确认一眼。”东方晔异常坚持,他被卢芳拉着,站在门口和杜雁青说:“我现在马上过去。”
“你去哪儿啊?”卢芳拉着他问道。
听见卢芳的声音,东方晔挂掉电话,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妈,今天你先回养老院吧,我突然有点事要马上去处理一下。不用担心我,我会和杜局一起的。”
还不等卢芳说出什么,东方晔就换了鞋冲出屋子,快步走下楼梯,单元楼内只剩下跨步声回荡,卢芳追到门口时,早已看不见东方晔的影子。
第136章
邢一升如约来到宽川大桥上,他特意找了个附近没有监控的地方把车直接停到了应急车道上,接着他就翻过高速围栏,沿着一旁的山坡一路往山脚下走去。邢一升下坡的同时还不忘把手机掏出来关机,接着拔出电话卡,用力掰成两半,随手丢进了脚边的灌木丛中。
邢一升下坡走到一半,他终于看见山下不远处的路上停着一辆越野,梭温正站在车头旁抽着烟。邢一升赶紧加快了脚步冲向越野车,山脚的灌木树枝和枯叶粘在他白色的制服衬衫上,看起来有几分狼狈。梭温听到动静便转过头来,看见的正是一身狼狈的邢一升。
看见梭温,邢一升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他扯着嗓子冲梭温大叫:“赶紧走!警察就在后面!”
梭温偏着脑袋,等到邢一升靠近越野自己拉开车门坐上去,他才丢掉手里的烟屁股,接着他招手唤回在路旁盯梢的手下,和邢一升挤进了同一辆车中。
“走。”梭温说着缅甸语命令手下开车离开,随着一声发动机的轰鸣,越野车飞扬起土路上的灰尘,不徐不疾地离开了桥下。
邢一升坐在座位上,终于腾出闲心来摘掉粘在身上的枯枝树叶,他发出愤怒又不满的声音骂道:“妈的,该死的交警,该死的闽州!我真是折了十八年的寿才会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一早就说过杀掉闻般予铲除后患,姓宋的居然还拦着我?草他八辈祖宗!”
梭温抱着双臂偏头看向窗外,但听见邢一升骂出脏话他发自内心觉得可乐,因为邢一升这样自诩文雅的人连生气都是面带微笑的,现在这副狼狈样坐在车里骂骂咧咧的样子实在有违他先前建立起来的形象。
捡完身上的枯枝,发泄完了心中的怒火,邢一升才终于问梭温:“你们老板还在云川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