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呢?
徐远一瘸一拐地走到医院门口,他在原地站了好久。
他该怎么去那儿?
哦对了,司机,他得给司机打个电话。
徐远站在原地,他终于把所有能交换的东西都交换出去了,现在他什么束缚都没有了。
他该笑,他该兴奋。
他应该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对啊,他自由了!
徐远上了车,司机很沉默,显然,司机认为家里接二连三的状况让徐远的精神崩溃了。
徐远透过后视镜观察司机纠结的表情,他记得司机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这个人是不自由的,他被紧紧地捆绑在某个固定的身份上,不得不承担责任。
“你的妈妈最近还好吗?”这个司机的母亲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她得了阿兹海默症,弄得一家人都不得安宁。
司机很无奈:“就那样,她一直觉得我才六七岁,一天到晚惦记着接我放学。她不认得我了,我小女儿最近剪了个短头发,她居然把我小女儿认成了我。”
“她一天到晚念叨着过去那点事。”司机说,“照顾这么个老人真的很费心神,但有时候听着她说的那些话,我又有点想哭。”
“她一直在重复,一直在重复,重复得人都有点烦了,我女儿压根没经历过,我女儿总会抱怨说奶奶把那些事重复了有一百遍。”司机沉默了片刻。
随后司机开口说:“但是哪一天她真的走了,没有人会念叨,也就没有人记得了。”
徐远的手猛地攥紧,但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我小女儿还以为我生下来就是个快三十岁的人,哈哈哈。”司机笑了笑。
“什么叫生下来就是个快三十岁的人?”徐远觉得这种说法很搞笑。
“因为她认识我的时候我就那么大了。”司机还在笑。
徐远也干干巴巴地跟着笑了两声,他看到司机的脸色忽然变了,司机似乎觉得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
不该说什么样的话呢?
他是觉得自己像他一样可怜吗?
不,自己不可怜,自己只是获得了新生。
就算没有人记得自己的过去也无所谓……不,有人记得,他还有同学和朋友。
虽然他们大多数人都结了婚成了家,这些朋友根本无暇顾及自己。
徐远:……
他几乎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扔掉了陪伴他至今的那些最重要的见证者。
他一开始想要的是什么来着?
哦,他想让韩书琴出轨。
现在呢?现在韩书琴死了,他的孩子死了,他的父母死了。
他得到了什么?
哦对了,他的那些朋友不再记得他跟恶魔做交换的事了。
忽然,“嘭”的一声。
在路过一个丁字路口的时候,另一辆车径直撞了过来。
那一瞬间徐远根本来不及反应,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想的是——如果现在死了,根本不会有人为他哭一场。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人为他的消逝而悲伤了。
病床上的徐远动弹了一下。
韩书琴低头看了一眼,随后又抬头去跟医生沟通。
“一开始我们以为他是昏迷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后来发现他是在睡觉。”医生皱着眉头对韩书琴说,“他的情况有点反常,但他没有脑震荡,也没有颅内出血,这可能是一种应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