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兵们的样子千奇百怪。
有的靠在简陋的拒马工事上,瘫坐在地,嘿嘿傻笑,不知在想些什么。有的则和身边的同伴互相捶打著肩膀,用嘶哑的嗓子反覆地念叨著几句脏话,宣泄著劫后余生的情绪。
更多的,是默默地坐在雪地里,大口喘著气,脸上混杂著疲惫与后怕。
博克正被一名民兵草草包扎著被狼王撞伤的手臂,他看到林恩,挣扎著想要站起来行礼。
“行了,坐著吧。”
林恩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看了一眼他的伤口。
“死不了吧?”
“死不了!大人!”博克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虽然笑容立刻牵动了伤口让他疼得齜牙咧嘴,“这帮狗崽子,没能把老子的骨头啃断!我们贏了!我们他妈的……守住了!”
“嗯,守住了。”林恩点点头,“伤亡如何?”
“重伤三个,轻伤十几个,一个都没死!一个都没死,大人!”博克的声音里,带著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
“很好。”林恩的语气很平静,“清点战场,救治伤员。把所有狼尸堆到一起,一把火烧了。今天晚上,所有人,肉汤管够,麵包加倍。”
旁边一个满脸血污的年轻民兵,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大人,那狼腿……烤起来是不是挺香的?”
话音未落,就被博克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狠狠拍了一下后脑勺。
“香你个头!吃傻了吧你!”博克骂道,“想让你婆娘明年抱著块石头睡觉吗?”
眾人发出一阵压抑而疲惫的鬨笑。
这小小的玩笑,冲淡了战场上凝重刺鼻的血腥气。
赤鳶被安置在城堡主楼的一间客房里,壁炉烧得很旺,將房间烘烤得温暖如春。
她已经沉沉睡去,或者说,是陷入了一种保护性的昏迷。
安娜夫人和沃尔特管家都站在房间里,忧心忡忡地看著床上那个毫无声息的人。
“林恩少爷,骑士大人她……”安娜夫人轻声问,打破了寂静。
林恩一直开启著【生机感知】,仔细地观察著赤鳶体內的状况。
他摇了摇头。
“死不了。但情况很糟。”
他想了想,用了一个他们能听懂的比喻。
“她体內的『那个东西,被她强行催动了。就像一团本来能闷烧一百天的火,被她一口气烧掉了三十天份的柴。现在,火势稍微稳住了,但柴,確实是少了。”
沃尔特和安娜夫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脸上的忧色丝毫未减。
“沃尔特,取消所有庆祝。把食物发下去就行。”林恩吩咐道,然后在壁炉边的一张扶手椅上坐了下来,“今晚,让所有人都好好睡一觉。”
“我在这里看著。”
沃尔特和安娜夫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壁炉中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赤鳶那平稳但微弱的呼吸声。
林恩没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