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思被打断,林怀恩听出了黎见月的话语带着双重意味,可他却不清楚黎见月的双重意味究竟在哪一层,是指舞蹈,还是指两个人的关系?又或者是在警告他不要再探测上西楼?
他立即警惕了起来,“我不明白哪一层可以逾越,哪一层不能。”他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问完又后悔,觉得这问话似乎在和黎见月调情。于是他又连忙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黎见月笑,“那你是什么意思?”
对方这样反问,他又觉得自己一定是误会了,也许黎见月就是单纯的表达他们之间是纯洁的友谊?而不是指他在探测上西楼?又或者有什么更隐晦的有关文家和上西楼的潜台词?
“也许是我想多了。”他尽量自然的回答道。
“想多点没有错。”
黎见月猛的旋转,但这一次没有离开他的身体,而是转进了他的臂弯,光洁挺拔的背脊贴着他的胸膛,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她整个背脊的曲线,温热透过薄薄的裙料熨帖过来,还有她转过的侧脸,以及那随之而来、萦绕不散的冷艳香气。
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黎见月双眸在他的双眼间徘徊,“按照自己的节奏走没问题,但也要考虑音乐的拍子和对手的节奏。不能全凭直觉和老师的教导。”
林怀恩又觉得自己没有想错,黎见月一定意有所指,“老师的教导。”他绞尽脑汁的思考她究竟想要说什么,怎么想都是她在告诉他界限就是在这里。他不知道黎见月知道了些什么,滚动喉头,回应道,“总是充满哲思。”
“哲学太枯燥了,我不喜欢。”黎见月再次旋转,从他臂弯中转了出来,裙摆如瓣散开,“不如感受音乐。节奏,有时候比语言更诚实。”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就像有些人,明明合拍,却注定不能共舞一曲终了。”
这时音乐刚好结束,黎见月停在了原地,如瓣般的裙子坠落,如同凋谢。
林怀恩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确定黎见月的话就是警告,如果是警告,他不知道是在警告什么。
黎见月却不再说那些不知道是暧昧还是隐晦的话,稍稍踮着脚尖蹁跹的走了几步,就像是谢幕的舞者,到了吧台边,她转身看向他笑着说:“我帮你调酒,我们喝两杯,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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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时有没有羡慕那些找到舞伴的男生?”
“羡慕倒没有羡慕,只是觉得尴尬。“
“尴尬?”
“因为找不到舞伴的人会有惩罚,单独在舞池中表演节目,直到有女生上来愿意和你跳舞。”
“哇哦,那的确很尴尬!尴尬到我都不好意思问你最后到底有没有找到舞伴。”
“噩梦一样的回忆,当老师喊到我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根本都不知道表演什么。我想我唯一的才艺就是拼乐高,哦,还有钢琴,但恰好,那里既没有乐高也没有钢琴”
“你总不会跟他们表演中文诗歌朗诵吧?”
“如果是现在,我一定会厚着脸皮把自己当做幽默,哪怕是表演中文诗歌朗诵,但当时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直到其他人哄堂大笑,老师叹着气说算了,你先下去吧!我现在回忆起来,都会尴尬的抠脚趾,你瞧,我现在的脚趾就在鞋子里抠了起来”他又说,“不过现在我不是因为当时尴尬的情形而尴尬,而是觉得那个时候自己怎么就那么胆小。”
“东亚人都是这样的,特有的耻感教育导致的,更何况你那个时候才初中,又是在异国他乡,这很正常。”黎见月柔柔的说,“是那个老师不对,我要是你的老师就好了。“
林怀恩想起了蒋书韵心中一颤,轻哼出声,“嗯?”
“我要是你的老师就会邀请你跳一曲,让那些取笑你的人闭嘴。”
“谢谢你,阿姨。”他由衷的说。
“不,请你原谅我,原谅你的舞伴来的太迟。”黎见月松开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向后旋转着退了两步,接着向他伸出了纤长白皙的手,“让你受委屈了。”
月光就像是聚光灯,将黎见月笼罩其中,她就像一株晚开的,在城市如星光般遥远的灯火中,在唯一的月光中,温暖的盛开。《theshadowofyoursmile》的旋律像温热的呼吸,在空寂的旋转餐厅里低回。她纤白修长的手如同藤蔓般向他伸展,如同仙子的邀约。
林怀恩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他的大脑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瞬间被黎见月清空,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手,冰凉的触感从她的指尖传来,可他的心脏却仿佛被她肌肤下的暖意烫到。
“月光这么好,浪费了可惜。”黎见月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慵懒的沙哑,像手指滑过最好的丝绸。她引导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侧。那是荡漾着暖意的柔软弧度,蕴藏着惊人的生命力与弹性。
他的手掌僵在那里,不敢用力,也无法撤离。
“别紧张跟着我的步伐,我教你。”黎见月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这是一个标准教学的起手式,但两个人贴近的距离,却远超教学的范畴。
“好”他跟着黎见月迈步,然后脑子里默念着节拍,去试图去记忆步伐。
黎见月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笑着说道:“不用去记步子。”她抬起眼,眸光在月色下闪动,如同湖泊里跳动的粼光,“风会告诉树叶如何摇摆。”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