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内无人应答。
有人看他一眼,又漠然移开视线。有人好奇观望,默不作声。有人则嬉笑出声,有意讽刺。
“谁知道你东西去哪了?都被处刑队抓走的人了,能活着回来算你命大,你那堆破烂玩意,随便谁都能捡走。”
乌镶月当即把矛头对准那人。
“这么说,就是你偷走了我的东西?组织内有规定,如果有公然偷盗者,一律关进刑法所!”
“你胡说八道什么!”
被这么一威胁,那人的神色当即慌张了起来,看向其他面露怀疑的人,“不是我!我才没偷他的东西。这两天他的房门大开,谁都能进去转一圈,谁知道是哪个拿走了东西,我只不过说了事实,怎么可能是我!”
乌镶月越听越气,他当时被生拉硬拽走的时候,来不及关上门,以为至少会有人帮忙看顾,没想到这些人已经认定他回不来,竟然这么随意就拿走了他的家当。
“行,你们都不说,那就等着处刑队的人来调查吧!”
他抄起房间里剩下的几件东西,关上门,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就披上雨衣,冲到了外面。
这里待不下去了,他得去其他地方。
乌镶月翻身上马,朝着城外闷头跑了一阵子。
雨水打湿世界,灰蒙蒙的天气里,他像是从一场云雾,穿梭到另一场云雾。
马蹄声扬起,踏碎水洼,他俯趴在马背上,眼见出了城,却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即使是治下严谨的加卡托兰里,还是会发生欺凌、盗窃与抢夺。他不去找处刑队,是知道这件事寻常到他们根本不会管。
其他地方会更好吗?
会有地方住,有面包吃,还能够容纳他这样,没有来路、没有出身、也没有一技之长的小喽啰吗?
乌镶月猛地拉紧了缰绳,棕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蹄子,又原地踱了两步,停了下来。
他直起身子,回望刚才迫不及待想要逃离的那座城市。
这是座普通的城市,与其他边境小城没什么区别。唯一特殊的是,城内最高的那座塔上,挂着一面旗帜。
紫罗兰的底色,金边的花纹,正中央是一只被射落的金鸟,代表被推翻的王室与王权。
那是加卡托兰的旗帜,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反抗之地,希望之处,安宁之所。
本该是这样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腾一下涌上来,像是吞入了滚烫的烙铁,所以呼吸逐渐急促,焦灼在胸腔蔓延,喉咙异常干渴。
即使仍在冰凉的雨中,这股情绪也无法被浇灭。
可为什么不是了呢?
只因为他是弱小的、无人在意的、不起眼的小喽啰吗?
可凭什么?
隔绝世界的雨水中,他听见内心深处,传来微弱但疯狂的声音。
这世道如此,像他这样的人,总是被践踏、被掠夺、被放弃的。
但,假如他成为另一个人呢?
一个足以影响庞大组织、改变他人命运、重组世界的人呢?
绵密、潮湿的水雾中,少年神色被黑发遮掩,只瞧见他抿紧了唇,突然夹紧了马腹,调转方向,朝来时的路奔去。
孤注一掷地、义无反顾地,像一只扑向火焰的蝴蝶,选择了本不该奔赴的命运。
————
摩菲·戈尔德没想到无相来得这么快。
在他的预期里,即使乌镶月立刻出发,通知了无相,对方也会迟个一天半天,在紧要关头才出现。
无相向来如此,似乎感受不到战况焦灼,总是气定神闲、从容镇定的。
但这次快得超乎想象,是因为乌镶月去通知了?还是因为战况已经刻不容缓,根本没有悠哉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