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也都缄口不提,免得再刺激他。
林软星也觉得他应该病得不轻,否则他怎么天都黑了,也不开灯。
接连几日都这样。
林软星拎着饭笼走进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
她熟练地摸着墙上的开关,啪嗒打开,才从朦胧的灯光中看见裴响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盯着墙上的挂历发呆。
陈年老旧的挂历泛黄,蜷起边角,挂历上圈圈画画,写着虬须般苍老的字迹。
那都是裴大爷生前留下的痕迹。
为了替他找到亲生父母,裴大爷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研究裴响的出生事迹,找出生医院相关的熟人信息。那些报纸也堆叠在角落里,上边有裴大爷密密麻麻的笔记,还有一袋旱烟。
裴响家的灯比外婆家的还暗。
常年无人打理的灯泡,已经被灰尘覆盖,还缠绕着蛛丝网,灰蒙蒙的光跟没有似的。
林软星将饭笼放桌上时。
裴响非常配合地走了过来,坐下吃饭。
他的脸上没有泪痕,眼睛比以往更空洞,连吃饭的动作都显得机械僵硬。
他身上还穿着裴大爷留下来的老头衫,只是脸色比以苍白,连脸颊都凹陷进去,像极了午夜的吸血鬼。
陈大夫来看过。
说他只是受了风寒,开了几剂感冒药。
前几天裴响确实高烧不起。
病重到就连腿脚不便的外婆,都坚持要撑着拐杖,淋着雨让林软星扶着过来探望他。
那时,裴响平躺在床上,脸色白的像张纸。
他闭眼昏睡着,裹着单薄的被褥,安静的像具木乃伊,任凭外婆怎么呼喊都不回应。
于是老人家痛心流泪,给他眉心抹了供奉的香灰,嘴里不停地念叨:“响响哟,可怜见的,你的魂别丢了,快归来哟……”那种语调和唱山歌似的,有种神秘悠远的古老感。
林软星却觉得,他是不愿醒来。
或许在他的梦里,他裹着温暖的棉被,和父母团聚,他不聋,能像正常人一样上学,也不用被困在这偏僻的山村。
这样的梦,谁又愿意醒来呢。
林软星也不愿。
只是她更清楚地意识到,梦终究是梦,该醒来的总是逃不掉的。
于是在第三天,她看见裴响睁眼了。
睁眼后的他,没有那日跪倒在坟前的疯狂,也没有失魂落魄的空洞绝望。
相反,他像是重新活了过来,眼睛重新焕发神采。
又如之前那般澄澈,明亮。
外婆高兴坏了。
那日全村人都替他高兴,说他劫后余生,必有大福。
只是,他似乎比之前更加沉默了-
在裴响吃饭的时候,林软星就自顾自打量起屋子来。
她以前都没进过裴响的家门。
现在看来,他家比想象中更空荡,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除了门上挂着的灶神爷,屋里摆着的几张桌子椅子和床,连多余的花瓶摆件都没有,连蚊帐都是破烂的。
家里什么可以欣赏的,可以玩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