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才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竟生出一种错觉,他才是俯瞰众生的神,悲悯天人,既仁慈又凉薄,而她是卑微匍匐于地的蝼蚁,俯首称臣。
这种不适的对视让林软星别开了视线。
她没说话,裴响也没有。
寂静,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好像时间也在此刻停止,日月都颠倒,沉默才是最终的归宿。
林软星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在此时都显得无力。
安慰他?
可面前的土坟就埋着他刚死去的养父裴大爷。
逼迫他?
他已经陷入绝望,或许他根本不在意她的威胁。
林软星笨拙地站着,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片段,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回忆,与此时此景毫无关联。
原来她才是最没话语权的那个。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林软星感觉到自己的袜子潮湿,鞋子进了水,才恍惚间回过神来,低头跺了跺脚。
潮湿的感觉像踩着海绵,黏腻令人不爽。
她盯着裴响看了半晌。
忽然撑着伞,弯下腰半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
“我们和好吧。”
林软星伸出了手。
这次,她是真挚的想和好,目光无比真诚。
她知道裴响一定看懂了她的唇形。
“再骗你,天打雷劈。”
闪电像是感知到她的声音,在她说话的时候,从远处劈来一道白光,照亮了她清丽的面庞。
可是裴响只是茫然盯着她看,灰色的瞳孔定格在她脸上。
好像丢了魂般,不为所动。
冰凉白皙的手,僵硬地置于空气中。
美丽又突兀。
林软星终于皱起眉头。
她如此真诚地想要和好,却遭到他的冷淡回应,纵使她再有耐心也有些不悦。
她讪讪收回手,说:“你先起来。”
“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不管做什么。”她顿了顿,“当然,不能太过分。”
她想,这都是她欠他的。
既然她欠了他两条命,这次就还给他。
直到此刻,裴响那黯淡无光的眼睛终于有了变化。
但也仅仅只有一点亮光,转瞬即逝。
他微微仰着头,像虔诚的信教徒,瞳孔空洞地凝视着林软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