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热度顺着相贴的掌心一路烫进安斯年的心口,连带着被众人围观的窘迫都烧成了升腾的蒸汽,熏得他脸颊发烫。
“看什么看?走啊。”晏臻嘴角咧得老高,像是刚中了头彩,拉着他就往人群外围走,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全然不顾身后好奇或善意的目光。
安斯年被他拽得微微踉跄了一下,手腕还被紧紧箍着,无奈地低声提醒:“慢点,没人追你。”
“不行,我怕你反悔。”
晏臻头也不回,但脚步明显放缓了,只是扣着的手更紧了些,仿佛攥着什么稀世珍宝。
舞台的锣鼓胡琴声渐渐被甩在身后,鼎沸的人声也如潮水般退去。他们沿着港湾外围的小路漫步,路灯昏黄的光晕洒在石板路上,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吹散了脸上的热意,却吹不灭心头的火焰。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沙滩上。
白天的热闹早已消散,只剩下海浪轻拍岸边的温柔絮语,退潮后的沙滩湿漉漉的,像一块巨大的浅金色绸缎,在月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晏臻终于停下了脚步,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海味的清凉空气,胸腔里鼓胀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月光勾勒着安斯年清俊的侧脸,那份平日里拒人千里的清冷,此刻显得格外的柔和。
“斯年……”晏臻的声音在寂静的沙滩上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现在……确实是我男朋友……嗯,道侣,对吧?”
修士间的认定,远比世俗的关系更为郑重,刚刚开始,已经有人在期待着永恒。
安斯年正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闻言抬眼,撞进晏臻期待又紧张的眼神里。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回握了一下,力道不大,却像一颗余味悠长的奶糖,在晏臻心里慢慢融化成蜜汁。
“嗯。”他应了一声,很轻,但足够清晰,然后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视线,望向月光下粼粼晃动的大海。
得到了确凿的回应,晏臻心里最后那点忐忑也烟消云散,整个人都像被点亮了一样。
他拉着安斯年的手,沿着潮汐留下的水痕线漫步,脚下细沙松软微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云端。
“诶?”
晏臻眼睛一亮,弯腰捏起脚边一枚心型的贝壳,献宝似的递到安斯年眼前“给!”
这叫什么,捡个贝壳都是爱你的形状?他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咧出了一整口的白牙。
“是心鸟蛤,颜色真漂亮。”
安斯年看着晏臻充满喜悦的眼神和他掌心那枚粉色的小贝壳,只觉得心尖被什么东西轻轻搔了一下,痒痒的,暖暖的。
他伸出手指,轻轻拈起那枚贝壳,抚摸两下,放进了裤兜里。
晏臻见他喜欢,干脆散出了神识,希望再找到一枚同款的,好来上一个成双成对。
可惜,找了好半天也没能见到,他转念一想,那也不错,一心一意嘛,更加凸显他的真诚。
贝壳没找着,只看见不远处的沙滩上,歪歪扭扭地立着半截被潮水侵蚀了边缘的沙堡,旁边散落着被丢弃的塑料铲和小桶。
晏臻的目光在那残破的沙堡上停留片刻,一个念头悄然滋生。他依依不舍的松开手,俯身拾起那把小红铲和小蓝桶,转身对着安斯年晃了晃,眼中闪烁着孩子气的狡黠光芒:“道侣大人,帮个忙?”
安老板看着他手中的玩具和脸上那突发奇想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即了然,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晏警官,童心未泯?”
言语间并无嘲弄,反而有几分纵容的意味。
“三十二,对我三百的寿命来说是不是也才十岁?”
晏臻答得理直气壮,把小桶塞进安斯年手里,自己拿着小铲,蹲下身就开始挖沙,“就当……纪念我们结契的第一天?”
“结契”两个字,是之前接受到的那份修真界常识里记载的,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手下挖沙的动作却异常利落精准。
安斯年看着这个平日里冷硬如石头,此刻却蹲在沙地上认真挖沙的男人,月光似乎为他宽阔的肩背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
他没再言语,只是配合地蹲下,用修长的手指拢起细沙,帮忙拍实已经堆砌出的城墙。
晏臻对自己力量的控制显然精进了很多,即使拿着小小的玩具铲,沙堡也飞速的稳固定型。安斯年偶尔用指尖轻点几下,一丝极其微弱的木系灵力悄然注入,催生着沙子里的藻类种子长出了根网,让沙土结合更为紧密。
两人之间无需言语,只有海浪声与沙砾摩擦的沙沙声交织,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流淌着。
很快,一座微缩的饱岛仙居有了模样,晏臻站起身左右端详自己的作品,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心念微动,那枚银色的骨钉凭空悬浮在他指尖前方,瞬间化做一枚雕刻刀。
他操控着雕刻刀,在湿沙表面轻盈地游走起来。
沙屑簌簌落下,一个端端正正又带着凛冽锐气的“晏”字,清晰地烙印在了沙壁之上。
“留个名?镇守这个小家。”晏臻抬起头,看向安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