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晃间,百丈仙人眼中竟泛起泪光,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月贤侄,老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不能突破此境关,便要与那凡夫俗子一般,化作一抔黄土……”
铁横秋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日,何处觅被云隐宗弟子伏击,本来可以脱困,却有一个蒙面人出手……难道是……”
百丈仙人抿唇一笑:“正是老夫。”
“为什么?”铁横秋不解,“你为什么要去劫杀何处觅?”
百丈仙人苦笑:“月贤侄,我本来没想动你。我原打算拿了万籁静的小竹楼提升修为就算了,谁知道……”
铁横秋身子一颤:“万籁静入魔,被逼上绝路……难道也是你设计的?”
百丈仙人沉吟半晌,说道:“凌霄宫主之死,我怎么会看不出是何人所为?小竹楼的神通,我一眼便知。我原本是想将计就计,让万籁静作茧自缚,我再出手剥夺他的小竹楼,也算为正道除害,没想到却还是棋差一着。”
原来,万籁静虽然杀了凌霄宫主,却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他没有毁坏凌霄宫主的尸身,更没有派人去杀何处觅。
开棺让凌霄宫主尸身腐败、引魏琇莹和苏若清去查万籁静、乃至号令云隐宗弟子击杀何处觅,通通都是百丈仙人所为!
为了不让真相败露,那晚之后,百丈仙人抹去了云隐宗弟子相关记忆。
不仅如此,他还故意将万籁静和铁横秋隔开,一边让万籁静闭门养伤,一边又支使铁横秋忙于接待外客,使得两人始终没机会好好对质。
这一瞒,就瞒到了今天。
一念及此,铁横秋望向百丈仙人,心中剧震。他自问历经江湖风波,见识过人心诡谲,却从未想过,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竟能伪装至此!
月薄之本就对人性失望,此刻见那慈眉善目的伪装尽数剥落,心中并无太多悲愤,反倒泛起一种“果然如此”的漠然。
他连连冷笑道:“只不知,除了借用小竹楼之外,前辈又想出什么好办法来突破呢?”
百丈仙人神色渐冷,眉间黑气愈盛,缓缓吐出五个字:
“寒梅淬体丹。”
铁横秋心神一震,加紧运转体内的灵骨解毒,嘴上却道:“你可别装模作样了。我看你分明一早就觊觎寒梅淬体丹了吧。小竹楼终归是外物,还得自行炼化,你不善此道,必然所费不少功夫。哪里比得上寒梅淬体丹,服下便能易筋洗髓,立竿见影?”
这话正正刺中百丈仙人心中隐秘。
修行多年,他早已习惯凡事师出有名,哪怕只是自欺欺人。
当日万籁静谎称小竹楼已失,他未加详查便转而谋算月薄之,这般急切,无非是因心底真正觊觎的,正是月薄之那一身难得的梅蕊灵体。
百丈仙人对铁横秋冷哼一声:“你也莫要逞英雄,难道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你的斤两?”
铁横秋脸色一白。
百丈仙人眼眸透出寒光:“我处处纵着你,装作不懂你的算计,也不过是为着这一天罢了!”
果然,铁横秋以玄袍加身伪装的修为,根本不能瞒过百丈仙人。他早已知晓,铁横秋道行不过元婴化神之间。
他要对付铁横秋,绰绰有余。
铁横秋见百丈仙人已彻底撕破脸皮,再顾不得许多,全力催动体内灵骨。
可越是心急,越是察觉这灵骨与往昔大不相同——虽同属木性,却不全然是神树灵骨的气息。更诡异的是,灵骨深处似被一道无形封印镇住,灵气滞涩,难以尽数调用。
危急关头,他已无暇细究,只能强行运转真气,悍然冲击那道封印!
只听体内一声微不可察的碎裂声,封印被撕开一线,一股精纯却陌生的气息骤然涌出。可这具肉身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冲击,铁横秋胸口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百丈仙人和月薄之见状,都大吃一惊。
铁横秋体内灵气狂涌,虽令他经脉受损,却也将那奇毒瞬间涤荡。然而这股力量过于磅礴失控,如洪流般在他灵脉间横冲直撞,倏然冲上眉心,竟将月薄之种下的藏锋印一举击碎!
印记消散的刹那,一股精纯无比的真气沛然溢出。
百丈仙人骇然倒退半步,失声惊呼:“这是——!”
月薄之立即意识到什么,喝道:“小五,速去引天雷淬体!”
此刻铁横秋真气暴走,脏腑受创,口中鲜血不断涌出,已是危在旦夕。
月薄之居然叫他去找雷劈!
这任谁听了都觉得是他又发癫了。
然而,铁横秋根本不去思考,立即就执行月薄之的话。